天黑透了,葉尋青他們不得不點著燈籠摸黑往家裏趕,不是因為客棧住不起,而是他們要是不迴去,家裏人該擔心了。


    葉尋青還是躺在他的被窩裏,旁邊睡著小嬰兒,嬰兒旁邊的筐子裏放著劉府買的牛乳。


    天冷,隻要沒煮過,也不怕牛乳壞了。


    封景恆在前頭趕驢車,封景華提著燈籠照亮。


    李妹兒坐在驢車邊上,有些冷,但襖子很暖和,不至於凍死。


    封景恆兄弟倆下午出去了一趟,話都說清楚了,和葉尋青想的差不多,封景華就是那個意思。


    一是他確實到了娶媳婦的年紀,二是這女人孩子真的沒地方去。


    村裏也有從外村帶來的媳婦,一點都不稀奇。


    不要錢的媳婦,高興還來不及呢。


    好吧,也不是不要錢,封景華在外頭賺的錢都讓娘兒倆花得差不多了。


    封家人還在等兩個人吃飯,飯菜熱了又熱,都快熱沒了,人還沒迴來。


    葉尋白蹲在門口等他們,不等到哥哥他就不進門。


    “白哥兒,進來吧。”葉紅霞勸道:“你哥哥許是有事情耽擱了,或許明日再迴來了。”


    葉尋白固執道:“哥哥說今天迴來炒栗子吃,就不會不迴來的。”


    葉紅霞給他披了衣裳,“再等一會我們就進屋。”


    驢鈴鐺由遠及近,葉尋白一骨碌爬起來,身上衣服也掉下去了。


    “哥哥迴來了。”葉尋白小跑著往響鈴那裏去。


    “小白。”葉尋青跳下驢車,把弟弟抱懷裏親了親,“手都冰涼的,在外邊等多久了?”


    葉紅霞拿著衣服跑過來,“天一黑就等了。”


    “阿娘……”


    有點黑,葉紅霞沒看到多了兩個人,封景華出聲,她才注意到有人。


    “老大!”葉紅霞眼淚一下子下來了,“你這討債鬼,怎麽出去那麽久啊!”


    封景華抱住娘親,“孩兒不孝!”


    葉紅霞打他幾下,沒用力,“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李妹兒局促不安,她抱著孩子,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先迴去。”葉尋青道:“我都餓了。”


    “都熱著呢。”葉紅霞擦擦眼睛,“走,進去吃飯。”


    封家點著不少蠟燭,葉尋青喜歡亮,本著有錢就浪的原則,他買了很多蠟燭油燈迴來。但也不是天天這樣點的,平時這個點他們都躺下睡覺了。


    葉紅霞隻顧著和大兒子說話,絲毫沒注意到多了一個人,進門之後才看到一個抱住孩子的女人,乍一看還嚇一跳,以為是冤死的女鬼呢。


    “哎呦喂,怎麽多個人啊?”葉紅霞捂著胸口,“你是哪家婦人啊?”


    李妹兒不知道怎麽迴答,隻能偷看封景華。


    封景華說:“娘,這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她無家可歸,又帶了孩子,我就把她領到家裏來了。”


    在座的都是過來人,封景華的話是什麽意思,都不用說破。


    “好,娘知道了。”葉紅霞也沒有多說。


    “大哥!”莫雨焉驚喜地從屋子裏竄了出來,“你迴來了!”


    封景華衝他笑笑,“嗯,迴來了。”


    莫雨焉非常高興,緊接著就高興不起來了,“這位姐姐是……”


    葉尋青在一旁說:“或許是你大嫂。”


    眾人都閉了嘴巴,沒有一個人反駁。


    李妹兒問道:“這是弟弟嗎?”


    莫雨焉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去,“大嫂?”


    李妹兒以為是叫她的,羞澀道:“不是不是,我隻是……我隻是……”


    “為什麽她是大嫂?”莫雨焉一下子就哭了,“你……你怎麽出去找媳婦了?還帶了孩子!”


    封景華不知道怎麽說了,“我……我……”


    葉尋青把莫雨焉帶走,“先吃飯去,我和他說。”


    封景恆沉著臉拉著葉尋白進屋子,“小白,吃飯,已經很晚了,吃完飯還要洗碗,洗完碗還要泡腳,睡晚了明天早上起不來上學。”


    葉尋白應聲道:“哦。”


    一屋子人心裏都有小九九,隻有小白單純,還在想明天早上要是起不來該怎麽辦。


    飯菜很簡單,煮了米粥,烙了蔥油餅,一盤蒸香腸,一碗炒毛白菜,一碗醃蘿卜幹。


    封景華看著飯菜,笑著說:“尋青又弄新菜了。”


    葉紅霞說:“是啊。老二兩口子把你麥子種了,給你彈了兩床被子,我蓋了一床。還有新襖子,在你櫃子裏,你明早上記得穿。”


    封景華點頭,“好,我一會謝謝他去。”


    封景恆不說話,他本來就不愛說話,現在更不想理人了。


    “哇~~”長生餓哭了。


    封景恆皺起眉,有點想把她扔出去。


    什麽孩子都往家裏帶,阿青越來越過分了。


    封景華知道封景恆討厭哭鬧又煩人的孩子,就說道:“我帶她出去轉轉吧。”


    “大晚上的轉什麽?”封景恆放下筷子說:“我看你是瘋了。”


    一語雙關,封景華也沒好意思搭話。


    封景恆去外頭罐子裏取牛奶,又用葉尋青的小砂鍋煮牛奶,煮沸放外頭晾一晾,涼了再端進來給李妹兒。


    “喂她,別讓她吵。”封景恆把碗和勺子放到桌邊。


    葉紅霞看著心疼,“沒奶水嗎?”


    李妹兒說:“之前有點,現在沒了。”


    她太瘦了,根本沒奶水喂孩子。


    自己都快餓死了,去哪裏弄奶水呢?


    這邊在吃飯,隔壁還在哭呢。


    葉尋青也不勸他,等他哭完了再說話。


    “你不想你阿爹了嗎?”葉尋青問他。


    莫雨焉爬起來說:“當然想。”


    葉尋青掰著手指頭說:“你是識字的,又會醫術,還有阿爹在外,真心留在這裏一輩子?”


    “我……”莫雨焉說不清楚。


    “待在這裏,你就要像村裏的女人和哥兒一樣,洗手作羹湯,依靠著男人活著。”


    “我……”


    “我和阿恆不會待在這裏一輩子,你要留下來嗎?”


    “你走了,我也不想留下來。”


    葉尋青笑了笑,“乖孩子,喜歡不能當飯吃,誰年少時候沒喜歡過幾個人呢?”


    莫雨焉驚訝道:“難道哥哥不喜歡阿恆哥哥?”


    葉尋青眨眨眼說:“聽過先婚後愛嗎?”


    “沒聽說過。”


    “那就別聽了,反正我和阿恆現在好好的。”葉尋青道:“小焉,我雖然磕cp,但我絕不會把你們硬湊在一起。門不當戶不對,多半是怨偶,這話自古至今以至於到以後,都是沒毛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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