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病了嗎?”封景恆問:“阿娘很想你,你要跟我們迴去嗎?”


    封景華猶豫道:“過幾天吧,我還有事。”


    “生病就要去看大夫,我們現在就去。”葉尋青以為封景華是病了,不敢迴家。


    “不是。”封景華把藥包拿出來,“這是給別人的。”


    “那你快把東西給人家,跟我們一塊迴去吧。”封景恆催促道:“再拖下幾天就要黑了,天黑後會很冷的。”


    封景華還是之前的說法,“過幾天再迴去吧。”


    封景恆皺眉說:“為什麽要過幾天迴去?”


    “封大哥……”一個非常年輕的女人抱著一個孩子過來,“是遇上什麽事了嗎?”


    封景華道:“你先迴去,這是我弟弟們,我有話和他們說。”


    女人道:“既然封大哥的弟弟來找你了,那你就跟他們迴去吧。”


    “那你和孩子怎麽辦呢?”封景華急道:“小長生病了,你一個人怎麽帶她?”


    封景恆和葉尋青對視一眼,都覺得事情不簡單。


    “天這麽冷,你們穿得這麽單薄,別在這裏說話了。”葉尋青說:“我和聚香樓的掌櫃有點交情,去他那裏坐一會吧。”


    封景華不太想去,葉尋青也不管他,他自己拉著年輕女人和孩子坐上驢車往聚香樓去。


    葉尋青趕車,封景恆和封景華走在後邊,兄弟倆都一言不發。


    封景恆本就沉默,而封景華是心虛,所以氣氛非常尷尬。


    葉尋青迴頭和被子裏的女人說話:“姑娘年芳幾何?”


    女人不好意思道:“那還是姑娘,都已經……十八了。”


    葉尋青覺得她想說的並不是年紀。


    “我十七,該稱唿你一聲姐姐。”葉尋青又問道:“姐姐打哪兒來?”


    女人迴答:“無州城外李家莊。”


    葉尋青雖然不知道無州在哪,但覺得距離不會近。


    “怎麽到這裏來了?”葉尋青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話。


    女人抱緊了孩子,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她不說話,葉尋青也沒問:“到了,姐姐慢點。”


    他非常紳士地把女人扶下來。


    湊近時看到了那個孩子,很小,臉凍得通紅的,就像是死了似的。


    徐掌櫃還在欣賞葉尋青送他的香腸呢,忽然聽到葉尋青的聲音,還以為是香腸成精了。


    “哎喲,小葉老板,你還沒迴家呢?”徐掌櫃客氣地迎上來。


    葉尋青說:“煩請徐掌櫃給開個上房,讓我這位姐姐住下。”


    徐掌櫃道:“你在逗我玩,我這是酒樓,又不是客棧,哪有上房給你姐姐住?再說了,你什麽時候有姐姐了?”


    “剛有的。”葉尋青笑道:“那就開一間暖和的雅間,再上幾個熱湯菜來。放心,不白吃你的。”


    徐掌櫃笑著說:“你就是白吃我的,我也不會說了個不字。這香腸好吃,我明日送些給我老丈人嚐嚐。”


    葉尋青道:“下迴要是再做香腸,給您捎一點。”


    徐掌櫃高興道:“成,花多少銀子你跟我說。”


    說著就親自領他們去雅間了,不一會提進來一個爐子,爐子裏燒的是好炭,估計是他自己用的。


    “坐下說話吧。”葉尋青臉上的笑就沒有消下去,“大哥,還有這位姐姐,坐吧。”


    封景恆板著臉坐下,“說吧,說完了就迴家。”


    “我來說吧。”女人看了一眼封景華,開口說道:“封大哥是好人,你們不要怪他……”


    女人姓李,名叫李妹兒,不是正經名字,但她也沒正經名字。


    家中排行老四,上頭兩個姐姐,一個哥哥,底下還有一個哥兒弟弟,一個妹妹。


    十五歲說給村頭老李當媳婦,沒過門,老李喝酒掉水裏淹死了。


    十七歲又說了一個丈夫,本來好好的,但她懷孕五個月的時候,丈夫從山上摔下來摔死了。


    婆家說她克夫,想把她趕出家門,可又惦記著她肚子裏的孩子。


    上個月她生了一個小女娃,孩子一生下來就體弱,婆家嫌她晦氣,又嫌她生了個女娃,就把她趕了出去。


    娘家也嫌棄晦氣,說她和那病孩子會衝撞家裏人,也不要她。


    李妹兒一路往北走,就在她快死的時候,遇上了準備迴家的封景華。


    封景華心善,不忍心這對母女凍死,就接濟她們,最後錢快用完了,他們隻能往迴走。


    “封大哥,你的恩情妹兒無以為報,來世再做牛做馬吧。”李妹兒抱著孩子跪下,“給幾位恩人磕頭了。”


    “哎,女兒膝下有黃金,莫要輕易跪下。”葉尋青的手墊在她額頭底下,“你的孩子讓我瞧瞧。”


    李妹兒也不怕孩子被搶走,他們娘兒倆都是累贅,死了就幹淨了。


    葉尋青接過孩子之後,立馬讓自己的大襖子把孩子裹住了,“阿恆,你看她,好可愛。”


    封景恆嫌棄地看一眼,“耗子一般,難看。”


    這孩子出生有一個多月了,之所以這麽紅,是因為凍的。


    “這孩子生命力挺頑強的。”葉尋青說:“不然也不會撐到現在。咱們既然是遇到了,那就是有緣。”


    封景恆捂住耳朵,“我不聽。”


    葉尋青拐他一下,“去請個大夫來。”


    封景恆很煩小孩,葉尋青找的孩子一次比一次小,這孩子這麽小,要是像小旭兒一樣天天哭怎麽辦?


    李妹兒看了看他倆,又看看葉尋青,然後給葉尋青磕頭,“若是恩公肯收下這孩子,妹兒願當牛做馬!”


    葉尋青搖搖頭,“不要,我又不是人販子,搶你家孩子做什麽?等她病治好了,自然還給你。”


    封景恆還是去請大夫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小嬰兒太瘦了,臉上沒有一點點肉,抱在懷裏也是輕的。


    似乎是暖和起來了,小嬰兒開始哭,嘴還吧嗒吧嗒的。


    “她餓了,你給她喂奶吧。”葉尋青把孩子還給李妹兒。


    李妹兒窘迫道:“沒,沒奶水喂了。”


    葉尋青看她一副瘦骨嶙峋的樣子,也不再為難她。


    他給了銀子給店小二,讓他去一趟劉府,問他們買一點牛乳過來。


    劉家有莊子,莊子裏有牛,現在還有吃奶的小牛,所以也有牛乳。


    在這之前,葉尋青就用筷子蘸水給孩子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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