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裏多了兩個老頭,一個很溫柔,一個天天黑著臉,孩子們都喜歡溫柔的,有點害怕黑著臉的。


    謝靈音非常喜歡這些小孩子,他們有的調皮,有的乖巧,但都不是壞孩子,壞孩子早就被葉尋青踢出去了。


    江瑞昇看他那麽高興,有點後悔一直住在遠離人群的地方了。


    但謝靈音隻喜歡這些孩子,對於那些大人,他是向來不愛理會的,整天就知道坐在屋子裏看書下棋,誰來拜訪他都不開門。


    他們搬來這裏住,最受益的就是葉尋青和封景恆,葉尋青可以偷個懶,封景恆也不用跑那麽遠的地方練武了。


    謝靈音經常坐在後邊看他們上課,他最喜歡的是那個叫“葉飛韌”的小哥兒,話不多,但極其聰明,還非常刻苦,每天都是第一個來,最後一個走的。


    而且他從來不在休息的時間和別的孩子一起打鬧,而是默默地把先生要用的東西收拾好。


    他的桌子永遠是最幹淨的,要是別的孩子桌子被墨水弄髒了,他也會默不作聲地把其他人的桌子擦幹淨。


    葉尋青看到了,沒有阻止,因為蘆草在用自己的方式抵學費,他不能打擊孩子的自信心,隻能在事後給他多擦一點護手霜。


    謝靈音注意到這個孩子之後,就和葉尋青聊了聊,在得知這個孩子的悲慘遭遇後,他心中很痛。


    他想到了自己早夭的孩子,那個孩子在戰場出生的,還是早產,瑞昇不在他身邊,所以孩子一出生就被帶走了。


    “我……”謝靈音摸著蘆草的小臉手,“我能養這個孩子嗎?”


    “那你得問問他奶奶。”葉尋青看得出來謝靈音很喜歡蘆草,但蘆草還有奶奶活著,他不能替蘆草做決定。


    蘆草聽到謝靈音說話就,立馬把手抽迴來了,“我,我不好的,我身上很髒……”


    還很窮,還有奶奶,還是小哥兒……


    小哥兒不值錢的,這個爺爺很好,他應該去養好的孩子。


    謝靈音把他抱到腿上來,“我不嫌棄你,我很喜歡你。”


    江瑞昇進門之前就聽到了這句話,他如臨大敵,才幾天啊,就有狐狸精迷惑了阿音嗎?


    進門一看,原來是個沒他大腿高的小哥兒。這孩子長得又瘦又小,風一吹就要倒了,沒有半點威脅力。


    “瑞昇,你迴來了。”謝靈音說:“你去鎮上買點東西,我想去個地方。”


    葉尋青在一旁說:“謝伯伯,不興用金錢買孩子的。”


    謝靈音哭笑不得,“怎麽可能,隻是想去拜訪一下那位老人家。”


    葉尋青幽幽道:“您說的那位老人家,比你小二十歲。”


    謝靈音:“……”


    第二天中午放學,封景恆帶著謝靈音和江瑞昇去蘆草家看他奶奶,蘆草的奶奶和葉紅霞差不多大,在她這個年紀當奶奶很正常。


    葉尋青拉著蘆草走在後邊,一路上給他說了很多話,跟他說不用緊張,他們都是好人。


    聰明的蘆草怎麽可能不知道謝靈音他們是好人呢?隻是蘆草覺得自己不配罷了。


    蘆草奶奶在家裏編竹筐子,還有鄰居家大娘陪她一起,兩人是老閨蜜了。


    見到這麽多人進門,蘆草奶奶嚇壞了,她以為是上門來要錢的。


    “幾位大爺,我老婆子真的沒錢了,這些筐子是要送給先生的……”她知道蘆草上學的事情,也感激先生好心,家裏沒錢沒東西,就想著編筐子送給先生。


    “先生用不到這麽多筐子。”葉尋青笑著進門:“大嬸,我們是來送溫暖的。”


    蘆草奶奶一臉懵逼,“送什麽?”


    葉尋青把江瑞昇買的湯婆子拿出來,“黃銅精製湯婆子,灌滿水可暖一晚上。新棉花被子,配上它使用更佳。”


    封景恆側目看葉尋青,總覺得他有點像一些人……


    “奶奶,這位是小葉先生,這位是謝爺爺,還有江爺爺,封家哥哥。”蘆草跑過去說。


    鄰居大嬸扶著蘆草奶奶站起來,“你們這是……”


    謝靈音上前一步,拱手道:“這位……小妹,我是謝靈音,是來……”來搶孩子的?


    有點說不出口。


    葉尋青說:“謝伯伯覺得你家蘆草有聰明,想收他當孫子。”


    聽著像罵人的。


    蘆草奶奶驚得說不出話,“你,你說什麽?”


    謝靈音覺得自己唐突了,“我就是來看看……”


    “好好好。”蘆草奶奶立馬答應,“蘆草,快跪下叫爺爺。”


    她是腿壞了,不是眼瞎了,這兩個穿得幹幹淨淨,還帶著東西來,怎麽可能是窮人呢?


    而且她相信小葉先生和封家老二的為人,由他們做擔保,她相信的。


    無論他們收蘆草迴去做什麽的,都比跟著她瘸老婆子強多了。


    蘆草不太舍得奶奶,“奶奶,那你怎麽辦?”


    蘆草奶奶說他笨,“傻孩子,奶奶不要緊,你快去啊!”生怕這兩位貴人走了似的。


    謝靈音道:“我們不是來把孩子帶走的,我們就住在村裏,也不是來和你搶孩子的,隻是想收養他而已,以後你還是孩子的奶奶。”


    蘆草奶奶眼淚吧嗒落下來,“哎喲,我的寶兒啊,遇到貴人了!蘆草,快跪下給貴人磕頭啊!”說著,她自己也要跪下來磕頭。


    謝靈音上前一步扶住她,“小,小妹不必多禮。”


    一把年紀叫人家小妹,實在是叫不出口。


    村裏那戶新搬來的老人收養了蘆草當孫子的事情傳開了,有人說他們別有所圖,有人說他們人好心善。


    葉尋青對封景恆說:“別有所圖,嗬嗬,圖什麽,圖他家家徒四壁,還是圖瘸腿奶奶和哥兒孫子?簡直好笑。”


    封景恆笑而不語。


    他隻知道蘆草是幸運的,能被謝靈音看中的孩子,就算他是個哥兒,謝靈音都會把他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哥兒。


    蘆草和奶奶搬進了學堂裏,白天蘆草在學堂上課,晚上就去給奶奶捂腳。


    有時候謝靈音會給他開小灶,教他詩書,還教他習武。


    天才就是天才,蘆草學什麽都快,沒過幾天就舞得有模有樣了。


    葉尋青覺得蘆草的身影有點熟悉,怎麽越看越像謝知衍呢?


    “噫!”葉尋青打了個寒顫,“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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