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


    萬民伏跪,或欣喜,或激動,反複叩首者有,淚流滿麵者也有,他們的中心,注目之所在,領軍跨馬而行之人,華夏國的統帥,葉孤城!


    大殿上,葉孤城麵無表情高坐。


    大殿下,文臣武將肅然匯報內亂情況。


    參與叛亂文臣武將數十人,任要職高官多達20餘人,參與叛亂士兵兩萬餘人,我方,文臣武將在叛亂中也死傷數十人人,軒轅敬重傷,王都將士死傷也多達一萬餘人。


    這個數據,觸目驚心,更象征著內亂的可怕!


    “統帥。”一文官出列,沉聲道:“臣要彈劾統軍都尉黃蜂,黃蜂擁兵擾民,殘殺天神仆人,私自燒毀神堂,觸犯天威,臣還要彈劾軒轅敬,軒轅敬假傳我王旨意,命各地私毀神廟,抓捕主教,此乃王國災難,天神必定降罪於我等,民情激憤,請統帥嚴懲兇徒,下令釋放主教,重開神廟,重設神堂,還王國安寧。”


    “臣,附議。”


    數名文官出列。


    葉孤城冷冷一笑,淡然道:“來人,全部推出去,就地處斬。”


    殿衛快步入內。


    “統帥,臣冤枉,臣不知所犯何罪。”幾名文官大驚,紛紛掙紮著喊冤。


    很快,慘叫聲響徹殿內,氣氛一度僵硬。


    “還有誰?還有誰想為神廟中人說情,大可站出來。”葉孤城目光冰冷,掃視一圈,暴吼道:“還有誰?”


    眾朝臣神情各異,目光下垂,無一敢吭聲。


    “神廟,你們奉之為神靈,趨之若鶩,可對於王國而言,就是一顆毒瘤,廣城淪陷,數十萬將士臣民傷亡,你們以為是誰的傑作?”


    “你們不知道,你們什麽都不知道,身居朝堂,處尊養優,可知民眾流離失所之痛?”


    “神廟,用我王國民眾之血汗,通敵叛國,不奉天神,越權插手國政,爪牙滲透軍中,向敵軍透露王國軍事布防,廣城一役,暗通敵軍刺殺我軍多名將領,以致廣城失陷,這些,你們可又知道?”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說來,幸得天神庇佑,賜我王國真正神女!”說到這裏,葉孤城慨然道:“如非李月兒推斷出神廟的所作所為,本帥至今還蒙在鼓裏,此番出征,也是李月兒陪伴在側推算出王國將有內亂,神廟派出黃金團意圖禍亂王國,本帥這才折返還都,並讓黃蜂秘密於通神道上設防,否則,隻怕神廟奸計得逞,王國永無寧日。”


    這番話,玄乎其玄,漏洞百出,可不少朝臣居然真信了!


    “想不到李月兒才是天神的代言人。”


    “神廟果真可恨,居然假借神諭,鼓亂軍心,毀我王國。”


    “天神庇佑,王國安穩!”


    眾朝臣頓時議論紛紛。


    當然,也有一些朝臣神情古怪,他們深知真相,更清楚葉孤城此舉是為李月兒洗白,非常識相的保持沉默。


    葉孤城很滿意現在的形勢,緩緩看向一側道:“張義。”


    “臣在!”


    “將神廟的偽神亂國之惡跡斑斑通告全國,當然,李月兒救國救民之壯舉,也要一並讓國民知曉。”


    “遵命!”


    “再昭告國民,即日起,為神廟鳴不平者,視為亂黨,殺無赦,神廟中人連同叛軍罪臣於三日後王都就刑,來不及趕赴王都的罪犯,就地斬殺。”葉孤城眼中寒芒暴射。


    張義一愣,見葉孤城神情不善,連忙應諾。


    “退朝!”葉孤城大手一揮,直接結束朝議。


    偏殿,殿門緊閉,殿衛退居十米之外,顯然,經過上次事件,葉孤城不希望再有任何人聽到殿中內容。


    “神廟謀逆叛國,其心可誅,可要如何治罪,總要有個章法,而不是一聲不吭就一鍋端。臣民犯法,尚且講究真憑實據,更何況是神廟!沒有真憑實據的罪證擺在臣民麵前,何以服眾?”張義單獨麵對葉孤城,絲毫不掩飾心中的不快。


    “繼續,本帥知你憋了很久,不吐不快,幹脆,全說出來。”


    “統帥不喜,張義也要說。”張義一想到王國即將出現的局麵,心急如焚,沉聲道:“朝臣不反駁,並非因為他們相信統帥之言,而是畏懼於統帥的屠刀。”


    “你倒是無所畏懼!”葉孤城越來越討厭張義的迂腐。


    “臣怕!可是,臣更怕王國在不久的將來遭遇覆滅的厄運。”


    “張義。。。。。。”


    “統帥。”張義猛然俯首,悲述道:“王國不能沒有神廟啊!那是世人的信仰,天神賜福人間免受災難的聖堂。臣知統帥不願神權淩駕於王權,統帥大可廢去神權,但絕不可毀去神廟,否則,臣民失去信仰,天神不再賜福人間,天災人禍,屆時,王國不複存在啊統帥!”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個道理,張義,你可懂?”葉孤城怎麽也想不到,事到如今,他最為倚仗的左膀右臂依然為神廟說情,氣的渾身發抖。


    “臣明白統帥的顧慮,可這也急不得,得慢慢來,如今神廟已剩下一群勢單力薄的主教,王國可輕易控製,臣懇請統帥以王國為重,釋放神廟中人!”張義像是想到什麽,又急忙道:“至於通告,臣想過了,隻需表明亂國者乃教主及祭司等人,念及其他人等無端受連,特赦其罪,如此一來,統帥威嚴自是不會受損,還能獲得仁愛明君之美稱,臣民誠服,王國無憂。”


    “然後,重建神堂,斬殺黃蜂以安民心,是與不是?”葉孤城怒極之下,神情反而異常平靜。


    “為主分憂,乃臣等本分,此乃黃蜂的榮耀,如有需要,臣亦可用項上頭顱報國。”


    “張義啊張義!本帥倒是覺得,你是時候好好休息一下了!”葉孤城很失望。


    “統帥。。。”張義心中一酸。


    “去吧!就在你房間裏,好好看看那麵牆,好好想,認真想,仔細想,想清楚了,再出來,想不清楚,就永遠別出來了!至於你手中的事務,我會安排他人暫時接手,去吧!”葉孤城累了,真的好累!


    “謝統帥!”張義重重往地上一磕,淚流滿麵道:“統帥保重!”


    葉孤城望著緩緩而去的背影,手越握越緊。


    太和殿。


    數名奴仆手持端盤而立,上麵,放著一件件鎧甲,當然,也有一些兵刃。


    李月兒見李悅麗將最後一件兵器也放了上去,不由疑惑道:“姐姐,你怎麽連劍也不要了?你平時不是很喜歡這把劍嗎?”


    李悅麗苦澀一笑,輕聲道:“姐姐一直以為自己喜歡舞刀弄槍,其實不然,姐姐再也不想看到這些東西。”


    “哦!”不知為何,李月兒能感覺到李悅麗很不開心。


    葉孤城踏入太和殿就聽到這番話,強行撐起的笑容漸漸散去。


    李悅麗淡然看了葉孤城一眼,對著奴仆道:“拿去埋了。”


    “遵命!”數名奴仆端盤而去。


    “月兒,你自己先去玩吧!姐夫有些事要和你姐姐說。”


    “哦!”李月兒乖巧退去。


    房間內,很好就剩下兩道身影。


    “對不起!”葉孤城不知道以什麽心態說出這番話,隻是,當他看著眼前孤立背影,那柔弱的身軀上散發而出的悲傷,心,痛的厲害。


    “那天,我站在**門上,我看到了弟弟抱著兄長的屍體痛哭,我也看到了父親在屍骸中尋找兒子,然後,抱著兒子屍體悲憤自刎!當時,悅麗的耳旁迴蕩最多的就是,為什麽!為什麽!然後,悅麗也開始問自己,為什麽?”李悅麗的眼眶紅的異常厲害。


    葉孤城沒有迴答,或許是,他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他們都是王國的士兵,很普通的士兵,如果沒有這場內亂,他們或許會像我們一樣,其樂融融,父慈子孝!悅麗想了很久,可是,悅麗就是想不明白,夫君,你能告訴我嗎?”李悅麗終於正視葉孤城。


    葉孤城依舊保持著靜立,甚至連步伐都沒有移動半分,隻是在眼眸的深處,不經意間劃過一絲痛苦。


    “平亂,一定要這樣嗎?夫君不是早就知道哪些人是罪魁禍首,你把他們全部拖去斬了不就行了嗎?為什麽要放任他們坐大?為什麽要讓無辜的將士白白送命?為什麽要讓他們父子相殘,兄弟相殺?悅麗不怪夫君不信任,可是,悅麗真的不喜歡紅塵有個冷血無情的父親,夫君,你不是答應過我不亂殺人嗎?”李悅麗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劃落。


    葉孤城一如既往的沉默,如今這局麵,出乎他意料之外,按他計劃,李悅麗應該躲於密室之內,這些血腥的場麵,不該看到!可偏偏,天不從人願!


    他漸漸明白,為什麽古往今來,為王者,注定孤獨!他不想成為這樣的人,可是,為了心愛的女人將來安安穩穩活下去,為了自己的兒子能夠輕鬆治國,他隻能成為這樣的人!


    李悅麗絕望了,她一直在等葉孤城的迴應,哪怕是一個借口,讓她可以欺騙自己,可這樣簡單的奢望,都無法實現。“悅麗身體不適,今晚不能侍寢,請統帥見諒。”


    葉孤城呆呆看著躬身行禮的女子,下意識伸出的手一僵,旋即,拳頭緊握,猛然轉身,平聲道:“既是如此,娘子早些歇息,為夫公務纏身,就先處理公務,待事後再來看望。”


    李悅麗緩緩抬頭,望著遠去的背影,淚眼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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