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也不動恍如雕像一般,樣子凜然難犯。


    她揪著一顆心,放慢了腳步,怯懦地走到他身畔,說了一聲:「雷先生。」


    雷拓森不發一語,緩緩地轉過身,冷酷的雙眼瞪向她紅撲撲的小臉,審視她擔心的表情,發現她並不是那麽不重視他。


    他終於真正感到寬心,多少也有一點安慰,總之他並沒有失去她。


    他竟然自己嚇自己。


    他一迴到家,沒有看見她,那種慌張又失落的心情令他感到很陌生,他從來沒有過那種無措的感覺。


    而且他並不是有意兇她,真實的處境是,他也對自己過度的反應感到不悅。


    不過他一定得讓她明白,沒有他的允許,她不能離開他,一進家門就沒見到她的空洞感覺,教他思之欲狂。


    「誰準你離開這裏的?」他語氣嚴峻地問她。


    唐芸依怯怯地迎視他烈日般灼人的眸光,心忽然被燙著了,他的眼神並不全然是光火的,反而隱藏著擔心的情緒。


    她心底不禁感到訝異,他是擔心她跑掉了嗎?


    一進門沒見到她在家裏,他很震驚嗎?


    她心底冒出絲絲的抱歉,和止不住的奇異悸動。


    「洛管家說噴泉屋人手不夠,要我去幫忙大掃除,所以我就去負責打蠟了,到現在都還沒做完呢!」她細聲說。


    「洛管家是嗎?她好大的膽子,明知道你是我的人,她也敢動?我立刻革她的職。」雷拓森陰鵝地說,拿出手機撥打洛管家的號碼。


    他並不是作勢要威嚇唐芸依,而是真有意這麽做。


    他不滿意一個下人隨便動他的人,何況在唐芸依進雷家之前,他就已說過她是他專屬的了。


    洛管家會這麽做,根本是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什麽?不要啊!她隻是要我去幫個忙而已,你這樣太小題大作了。」唐芸依著實嚇了一跳,他竟因為洛管家找她幫忙而要把人革職?這未免太嚴苛了。


    而他一下要她當他的女傭,一下子又說她是他的財產,如今她竟又變成他的人了?


    她什麽時候變成他的人了?


    聽了真教人忍不住臉紅嗬!


    而她實在想不出可以勸他別衝動的好法子,一時心急之下,她想也沒想地踮起腳尖一把奪下他的手機,藏到自己背後。


    「你,真的膽子愈來愈大了。」雷拓森的黑眸因震驚而變得深不見底,沒想到她竟敢搶他的手機。


    瞧她即使搶了,那雙美麗的大眼睛卻是擔心又慌亂的樣子,他真的想氣她,卻也氣不起來了。


    但他還是會讓她明白,挑釁他是要付出代價的。


    「手機還來。」他沉聲命令,伸手要她立刻歸還手機。


    「不,別因為我而傷到其它人。」她堅持著,雙眼無辜地看著他,對他猛搖頭。


    「你竟敢搶主人的東西?還教訓起主人來了?」他傾下身,大手繞到她背後要奪迴手機。


    「不是嗬!不是這樣的,我怎麽敢教訓你?我隻是個小傭人。」她退後一步又一步,背後的手左閃右躲地護著手機,不讓他奪迴去。


    「小傭人?」他屢屢撲空,卻也順勢朝她節節逼近,最後幹脆將她逼到牆角,讓她再也沒有退路。


    「噢!」她的背碰到冰冷的牆,這才驚覺自己再也沒地方可退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望向他。


    雷拓森雙臂抵在牆上,困住她,黑眸緊盯著她的眸子,指控她的諸多罪行。


    「你確定自己隻是個小傭人而已嗎?」


    她心慌到答不出來,他男性的氣息、逼人的氣焰壓迫著她。


    他的問話彷佛也有弦外之音,說不出的曖昧氛圍朝她進逼而來。


    「別想要狡辯了,你明明就是個大膽的小傭人,不但敢任意離開你的崗位,還敢搶我手機,看我怎麽罰你。」他的話充滿警告的意味,語氣卻極其低柔。


    「情況不是那樣的,就隻是洛管家那邊缺人手,我去幫忙而已,難道隻是暫時去幫忙都不行嗎?那也太不近人情了。」她的心跳好急,唿吸也困難了,他冷峻的臉就在她眼前,強壯的體魄離她隻有一指的距離。


    她好怕他會看出自己此刻的慌亂,不隻是因為怕他殃及無辜,更是因為他的貼近。


    他本身就有魔力,足以牽動她的每根神經。


    「我不喜歡一進門沒有見到你。」他的低語猶如惡魔般的霸道。


    她驀然臉紅,無辜地說:「我這不是迴來了嗎?」


    「下次若再這樣呢?」他直盯著她閃爍如星的眸子問,他要她明白,他不喜歡一進門沒見到她的感受。


    「不會再有下次了,我保證。」她暈紅著臉說,看著他深不見底的黑眸,她的心跳狂野地飛馳著。


    「很好,手機還我。」他一手溜向她的背後,結結實實地扣住她的一雙小手,另一手將手機拿了迴來。


    她終究還是敵不過他的力氣,挫折地垂下雙肩說:「求你不要開除洛管家,她沒有錯,你這樣殃及無辜,簡直是苛政猛於虎。」


    「苛政猛於虎?」雷拓森濃眉壓低了,雙眸更加深不可測地盯著她,唇裏一個字一個字地重複她的話。


    她看著他冷笑的眸光,幹涸的喉頭再也說不出話來。


    「總之,這件事一定要有人受罰。」他壞壞地恐嚇她,就是不想輕易原請。


    而實際上是,他不要同樣的事再上演,她得待在他的屋子裏。


    她隻屬於他,是他私人的,任何人都不得動她。


    「那就罰我吧!是我不應該離開這裏。」她濃密的眼睫無奈地低垂認罪了。


    「終於知錯了。」他唇上綻著冷笑,心底卻泛出一絲暖意,他就是要她徹底明白,她不能擅自離開他。


    因為他不想失去她。


    「那你要罰我什麽?」她有點怕,緩緩揚起暈紅的雙頰,瞅著他嚴肅的神情問。


    「那就罰你喂我吃飯吧,我餓了。」他刻意壓低了聲音說,看著她有點擔心又有點好奇的可愛模樣,沉沉的笑聲已卡在喉間,隨時有笑出來的可能。


    他放開她,徑自轉身走進餐廳。


    可他發覺他的小傭人還不跟上來。


    他放慢了腳步警告。「要我加倍罰你嗎?」


    「不是的,不要啊!」唐芸依聽到他罰人的方式後,簡直是險些失了魂,一時還驚魂未定。


    他竟要罰她喂他吃飯?是開玩笑的吧!


    她快步跟上他,急急地追著他問:「你說的是真的嗎?哪有人罰喂飯的?吃飯你自己吃就好了啊!又不是貝比。」她嘟起小嘴。


    雷拓森俊臉上已是笑意深濃,但他堅持不迴頭,不理會她的追問,徑自地走進餐廳,當他坐定長桌上的主位時,臉上的笑容已斂起,隻留下深切的眼波注視著她。


    唐芸依在餐桌旁站定腳步,僅離他一步的距離,可她卻遲遲不敢上前,雙手揪著圍裙,滿眼慌亂地不敢看他。


    「還不快點?想餓死我?」雷拓森看了餐桌上美味的晚餐一眼,今天阿美嫂做的是牛排套餐,以迷迭香燉煮而成的經典菜色,鮮嫩多汁又可口。


    刀叉也都擺好了。


    「可以罰別的嗎?」唐芸依臉紅到脖子了。


    「可以。」他盯著她楚楚可人的小臉說。


    她眼眸湛亮,以為他真的那麽好說話。


    「我喂你吃飯。」他酷酷地說,唇上愛笑不笑的。


    「什麽?不不,我傍晚時已經吃過了,幫忙工作時,洛管家有提供點心,我吃得很多,現在不餓嗬!」她害羞到說話結結巴巴,發現自己想得太美了。


    兩相比較之下,當然是她來喂他了,要他喂她,那簡直比滿清十大酷刑還要折磨人。


    她是在傭人宿舍吃飯,他要是去傭人宿舍喂她,讓其它人看到了,她會羞憤而亡的。


    為了不要把事情弄得人盡皆知,她隻好……喂他了。


    「想通了就坐下來吧!」他拉了桌旁的椅子坐下,也要她別光站著,他想和她接近一點,就近看看她動人的小臉呢!


    「是。」她羞怯地拉開一把椅子,坐下。


    「你未免也坐得太遠了,這樣切牛排,手會抽筋吧!」他戲謔說。


    「哦!」她隻好起身,把椅子搬近他一些些。


    他不滿意地看了一眼,兩把椅子仍有一臂之遙,他索性伸手將椅子再拉近自己,命令她:「坐。」


    她看著兩張快碰在一起的椅子,心底好生驚悸,但她怎違抗得了她專製的主人?


    毫無辦法地坐了下去,她揪著一顆狂跳的心,緊張又害羞,聲音虛弱地問:「有迷迭香牛排、羅宋湯、綜合色拉和配菜丹麥餅,你想先吃哪一樣?」


    「牛排先來,再來是湯,還有其它。」他說了順序。


    「是。」她手指微顫地拿起刀叉切開已燉到軟嫩的牛排,送到他的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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