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精於算計的樣子仍是沒有改變,他連三十秒都算進去了,她真的服了他。


    「對不起,我剛剛沒看到你,雷先生。」唐芸依很抱歉地說。


    而她隱約察覺他的神情像是怔了一下。


    接著她心底浮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她收起笑,無辜地瞅著他。


    而雷拓森的雙眼則盯著她。


    他是怔了一下沒錯,他生平頭一次聽到有人當麵對他說沒見到他。


    那像是無視於他的存在,感覺很差。


    雖然他通常不靠感覺評斷事物,但稀奇的是,打從遇到這個女人之後,他的感覺就突然變多了。


    尤其是這三天來,他像瘋子般控製不住自己,三不五時地就會想起她。


    她那副可憐小貓的模樣教他每想起一次,心就糾結一次。


    他也一直在想,她說的什麽幸福麵包的事。


    他不覺得像她這樣的女人會做麵包。


    在美國讀書時,他通常都是靠麵包過三餐,吃到想吐,因此在他的認知中,怎麽可能會有什麽溫暖幸福的麵包?


    待會兒他有幾個朋友要來找他,商談投資連鎖咖啡屋兼麵包坊的生意,不過老實說,他並不覺得賣麵包會有什麽前途。


    他冷森森的雙眼從她的小臉往下打量,察覺她的氣色比初見時紅潤了點,那雙眼睛看上去也比較不那麽充滿哀愁,這是好現象。


    而她身上穿著精致典雅的白色蕾絲洋裝,纖細的腿上則是一雙時尚的蝴蝶結平底鞋——這應該是她平時習慣的打扮吧!


    坦白說,挺甜美的,很吸引人想多看她幾眼。


    但這個樣子好像不太是來當他的傭人,比較像公主到此一遊似的。


    他可以想象得到,她當慣了千金大小姐,還沒準備好要成為一名傭人。


    他真懷疑她隻是向往這裏有供免費食宿,而不是要來當傭人抵債的。


    而他——一個債主,竟大費周章地為她作了萬全的準備。


    他告知洛管家和他的廚子阿美嫂,他請了一名新傭人到家裏來,這人將會是他專屬的傭人,由他直接管束,任何人都不得過問她的事。


    他不要別人有議論她的機會,而他為她做到了。


    但他卻沒看見她履行義務的誠意。


    「你沒有別的衣服嗎?」他不苟言笑地問她,想調教她一下。


    「有啊!在車上,行李箱裏。」唐芸依照實迴話,被他炯然如炬的目光不停盯著瞧,使得她陣陣昏眩,很有窒息感,身體和頭好像又更熱了,她以為他是因為她的遲到而不高興。


    但她確實是因為不得其門而入才不得已地耽擱,並不是故意的。


    「我的意思是,你沒有適合女傭的衣服嗎?」雷拓森重說一遍,他相信她沒有聽懂他的話。


    「沒、沒有。」唐芸依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指她的衣著並不符合女傭的裝扮。


    她感到很糗,這是她的錯,她怎麽可以沒有適合女傭的衣服?


    該怎麽辦?


    「去找洛管家,要她替你量製兩套女傭的製服,並先借一件備用的過來穿。」


    雷拓森冷冷地下令。


    「是。」唐芸依鬆了口氣,順從地說。


    她慶幸他有提供製服,否則可真難倒她了。


    「記住,你隻有一點點時間,十一點你得出現在這裏,有三名賓客會過來跟我一起開會,你得在一旁伺候茶水。」雷拓森派了工作,並給她提示重點。


    「是。」唐芸依記下了。


    「還有,十二點廚子會準備好午餐,你也要在一旁伺候我們用餐。」


    「是。」她很順從地說。


    「下去吧!」他沒耐性地大手一揮,光是聽著她柔軟的聲音,他就已經夠心煩的了。


    「是。」唐芸依照他說的退出門外。


    雷拓森別開臉,不去看她細致得像朵花的曼妙身影,可奇怪的是,他耳邊彷佛還迴蕩著她嬌細的一聲聲「是」。


    他甩頭,懊惱著想把她的聲音甩掉,沒想到她竟又折了迴來。


    「雷先生。」唐芸依苦笑著,她並不知道要去哪裏找洛管家,這個家太大了,就連要找人好像也不太容易嗬!


    雷拓森立即斂起所有的心緒,端起臉睨向她。「什麽事?」


    唐芸依困窘地舔舔幹澀的唇說:「請問我該去哪裏找洛管家呢?」


    「她通常在我爸媽那裏。」雷拓森接觸到她困惑的眼神,這才想到她剛來,對這裏的一切都不熟悉。


    「那是哪裏?」唐芸依很抱歉地問。


    「前麵有座噴泉的屋子,你見過吧。」雷拓森說。


    唐芸依點頭,立即想起有座噴泉的大城堡。「原來那裏住著你的父母,那玻璃屋是誰在住呢?」


    「我偶爾有空時才會開車過去,裏麵有我專用的健身房,通常往來這三幢房子之間我都習慣開車,要是很閑的時候,我才會散步往返。」他勉為其難地迴答她。


    「我明白了,這個屋子和那玻璃屋是你的地方,你沒有和父母同住。」她大略了解了這裏的情形。


    「是。」他聽到自己口中冒出的話,不禁眉頭緊鎖,深怪自己怎會不知不覺地跟著她說「是」?難道他也受到了她的影響?


    該死的!他低咒自己,阻止自己的心胡亂躁動。


    她隻是一個小女傭,有什麽能力可以擾亂他?


    除了他自己,沒有別人能夠動搖他的心誌。


    「我的生活起居都在這裏,這裏的格局很簡單,一樓是大廳、偏廳、餐廳、廚房,樓上是我的臥室、書房和一間客房,通常我會在偏廳接待賓客,但我除了周休二日,其它的工作天都不常在家,晚上才會迴來,你得熟悉一下環境,要快點進入狀況才好。而你的工作範圍就是負責整理我所使用的區域,還有服侍我的生活起居。」他盡量簡略地說。


    「是,那我住哪裏呢?」她順便問清楚點。


    「就在靠近後門的地方,有座員工宿舍,你去找洛管家,她會安排的。」雷拓森說完,立即起身走出偏廳,頭也不迴地走向樓上,他極需要僻靜的空間獨處,整理紊亂的心,暫時不想再見到她。


    「是。」她說,看著他筆挺的背影,不知為何,他看起來一直都很不高興。


    難道他一向是這樣的嗎?


    還是隻會對她擺臉色?


    他的情緒會影響她呢!見他不悅,令她感到很不安。


    但她還是快快照他所說的去做,先去找洛管家訂做和借製服,然後再迴來工作。


    至於主人的情緒,她還是別去分析比較好。


    她深知她沒那個資格。


    她該做的就是把分內的事情弄好而已。


    十一點整,唐芸依準時出現在雷拓森的豪宅,她開車去了噴泉屋找洛管家量製傭人服後,又隨即換上借來的藍底白圍裙傭人服趕迴來,可說是疲於奔命。


    一進門,她見到雷拓森已和三名衣著雅致的男性賓客在偏廳高談闊論。


    從外表看來,那三個人的年紀和雷拓森差不多的樣子。


    她不敢怠慢,沒時間喘口氣,就進廚房張羅點心。


    幸好廚子已經準備好精致的茶點,以兩層式唯美的餐盤擺放,茶也泡好了,杯盤一應俱全地放在餐車上。


    「你就是新來的女傭啊!我上午伺候雷先生時,聽他提過今天會有新人來報到呢!」廚子是位中年太太,笑容和藹可親地對她說。


    「是,我叫唐芸依。」她有禮地迴應。


    「芸依?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大家都叫我阿美嫂,本來這裏隻有我一個人當班,需要傭人時都是從噴泉屋那兒調派過來的,因為雷先生不喜歡平常有傭人在他房裏進出,但他現在指派你來,應該是特別信賴你了,以後我們就分工合作地伺候雷先生吧。」


    唐芸依有點愣住了,雷拓森要她當女傭,並不是特別信任她啊!


    可見他並沒有向阿美嫂提過,她是來償債的。


    他為什麽不說明原因,反而讓阿美嫂將她視為一般的女傭呢?


    而且經阿美嫂這一說,她才知道雷拓森屋裏本來是沒有任何女傭的。


    那這份女傭的差事,一定就是雷拓森特別安排給她的了。


    忽然間,唐芸依心底升起莫名的感激。


    這樣看來,雷拓森並不是如她所想的那麽不近人情的人。


    再深入地思考,假如沒有雷拓森的權宜之計,她絕對還不起一億元,也不會好端端地站在這裏。


    無論如何,她會好好為他工作的。


    即使她三天沒睡,到現在已經累壞了,身子正釋出警訊,不由自主地顫抖著,體溫升高也使她感到異常的不適。


    但她會努力把今天的工作做好的!


    「好的,阿美嫂。」唐芸依勉強擠出笑容來說,頻頻深唿吸,穩住自己,再把餐車推向偏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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