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牙尖嘴利之人!


    「宅心仁厚」一定高帽子扣在她這個當家主母頭上,今日若是不答應叫兩人留下,便是有違寬厚仁慈,落一個妒婦的名聲!


    明明是蕭讓要把人趕走,如今卻要讓她來做惡人!


    自打顧熙言嫁到平陽侯府之時,便知道那解秋園中養著兩個「侍妾」。祖母顧江氏也曾再三提醒過她,這兩人不得不防,可那時候顧熙言剛剛重生不久,想著這輩子能勉強和男人相敬如賓就算了,便也不曾過多關注理會解秋園中的二人。


    世事難料,誰又能想到,如今她竟是對蕭讓動了一腔真情?


    顧熙言強忍著心頭怒火,從桂媽媽手裏接過兩人身楔,勉強笑了笑,「據我所知,侯爺從未碰過兩位姑娘,如今兩位姑娘應該都還是清白之身。這是你們二人的身楔,你們若是願意,便拿了這身楔出府去,謀個營生,嫁個好人家,自有大好的日子……」


    玉奴、蕊娘這番巴巴地跑到正房求見顧熙言,可不是想落個自由身出去謀生嫁人的。


    隻見兩人相視一眼,齊齊伏地道,「賤妾們家門俱喪,此時出府,真真是孤苦無依,無處可去……賤妾們在府中呆了三年,侯爺一蔬一飯之恩情不敢不報!望主母看在賤妾二人安分守己多年的份上,賞給賤妾一個名分,從此往後,賤妾必定做牛做馬,好好服侍侯爺和主母!」


    真真是沒臉沒皮的東西!


    顧熙言深吸了兩口氣,氣的幾乎失了理智。


    那玉奴巧言善辯,生的一副嫵媚勾人的樣貌,胸口鼓鼓囊囊,水蛇一般的纖腰盈盈一握……


    一看便是惑人的狐媚子!


    平日鴛鴦帳中,蕭讓最是喜歡顧熙言嬌軟的身子,兩人歡好的時候,更是揉著那豐盈一刻都不願撒手——顧熙言暗自冷笑,蕭讓不是就喜歡這一口的美人兒嗎!如今又把人趕走了做什麽!


    隻見顧熙言收了臉上的笑意,將那身楔重重拍在了桌子上,「好啊,你們既然不願走,就繼續留下……」


    下頭跪著的二人聞言一喜,正準備磕頭謝恩。卻聽「嘩啦啦」一聲,花廳的簾子被大力甩開,一身朝服的高大男人大踏步走進來,怒斥道,「不準留!」


    那蕊娘、玉奴二人在府中呆了三年,都沒見過蕭讓的真容,可見這位威名赫赫的平陽侯爺真真不是什麽沉湎女色、憐香惜玉之人。


    故而,今日兩人本想趁著神不知鬼不覺,偷偷求了顧熙言的寬恕留在侯府,沒想到此時竟是被蕭讓當場撞破了去!


    俊朗的男人目光陰冷無比,似有千萬支利箭輪番射過來,蕊娘、玉奴登時嚇軟了身子,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蕭讓麵色陰沉,冷聲道,「你們既是不願出府去,可真真是好得很——教坊司,八大胡同,看上哪個隻管說出來,定將你們發賣到心儀的地方去!」


    盛京城中,八大胡同裏坐落著上百家青樓妓/院,是出了名的煙花柳巷之地。至於教坊司,乃是官妓容身之所,一旦進了教坊司便和進了青樓差不多——永生入奴籍,再不能從良落籍,幾乎永無脫身之日。


    那玉奴、蕊娘聽了這話,嚇的差點當場暈過去,等迴過神兒來,忙如搗蒜似的在地上不住地磕著響頭,聲聲哭求道,「侯爺饒命!侯爺饒命!是賤妾們豬油蒙了心,求侯爺、求主母饒命!」


    「賤妾願意出府!願意出府!」


    隻見蕭讓目不斜視,撩了衣擺坐在上首,拿過那兩張身楔,幾下撕成了碎片,掃了一圈下首的丫鬟婆子,聲線淩厲,「是誰放此二人進凝園的?有關的的丫鬟婆子管事,一律罰三個月月例,並拉出去各打十大板!」


    屋裏頭的丫鬟婆子見蕭讓是真的動了怒氣,立刻嘩啦啦地跪了一地,連聲磕頭告罪。


    「逐出去有什麽用呢?」


    顧熙言一雙通紅的美目看向男人,笑容裏滿是冰涼的苦澀:「今日逐出府去兩個,明日保不齊又進來兩個!侯爺是白費功夫罷了!」


    蕭讓聞言,氣的閉了閉眼,朝下頭眾人一陣怒喝道,「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帶這兩個東西滾出去!」


    花廳裏重歸寧靜。


    「今日出去兩個,明日保不齊進來三四個?」


    蕭讓額角青筋直跳,深邃的眼眸轉向一旁的顧熙言,「夫人心裏,便是這麽看本候的?!」


    到底是粗線條的男人,昨夜蕭讓一氣之下去了演武堂,本想著兩人暫時分房睡,各自冷靜一晚氣便消了。哪成想,這舉動看在女兒家的眼裏,便是冷漠決絕的意味了。


    美人兒心中委屈不堪,存了心要和他爭論個明白,麵上偏要故作強勢,「妾身怎麽看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侯爺怎麽做的!」


    這天下哪有女人願意和別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那兩個狐媚子在解秋園一呆便是三年,既然蕭讓從來不曾提起,她這位剛入門沒多久的主母又怎麽好貿貿然的開口提趕人的事兒!


    因為這兩個歌舞姬的事兒,祖母顧江氏幾番敲打顧熙言,她心裏不是不難受,而是一直逼著自己視而不見。


    「昨晚趕本侯走的是你,如今委屈生氣的也是你。」


    蕭讓神色晦暗不明,「想不到夫人竟如此善妒。」


    顧熙言心頭酸澀至極,未語淚先流,哭道,「妾身便是這樣的妒婦!侯爺後悔娶了這般善妒的嫡妻了嗎?!」


    怒氣上頭,讓人理智全無,話音兒落了,顧熙言不怕死的又加了一句:「元寧長公主在世,老侯爺沒有一妻一妾,這難得也是‘善妒’嗎?」


    蕭讓神色冷凝,沉默了好一會兒,語氣出奇的平靜,「父侯沒有一妻一妾,是因為父侯和母親殿下夫妻恩愛,超乎常人。」


    「那麽,夫人呢?隻要夫人說句‘心悅本候’,這平陽侯府中便從此也無一妻一妾!」


    顧熙言聞言,心頭一跳。


    她心悅他嗎?


    兩世的記憶如潮水般席卷而來,顧熙言如鯁在喉,怔怔地望著眼前的男人,沒有說話。


    蕭讓見顧熙言這般神色恍惚的模樣,當即以為她在為那門客史敬原猶豫不決,不禁冷笑,「夫人既然不願意錯付真心,又憑怎麽要求本候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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