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並不敢就這樣冒昧的問,於是思量了一番,問道:“娘娘以為臣妾的姐姐該按何例律處置?”


    許皇後冷冷的說道:“妖言禍主。”


    我淡淡一笑,說道:“皇後娘娘有證據嗎?況且,皇後娘娘難道忘了,飛燕是臣妾的親生姐姐,難道皇後娘娘會指望臣妾去大義滅親麽?”


    我現在說話,自然不像是要低眉順眼的樣子,但是許皇後也並不惱,說道:“宓昭儀,本宮要告訴你的是,處置她不是本宮的意思而是皇太後娘娘授意的,這件事也和本宮沒有半點的關係。”


    我還是帶著笑意,但是心中已經開始發寒:“若說是許皇後到也就罷了,畢竟她的底線很多,隻要想的話,總是能夠找到她的底線在什麽地方的。但是王政君,我就真的沒什麽把握了,雖然我希望飛燕能夠收斂一下,但是,我也並不希望王政君對飛燕有什麽想法。”


    我說道:“就算是皇太後娘娘,想必也不能沒有證據就殺人吧?”


    許皇後淡淡的說道:“別人本宮或許不相信,但是皇太後娘娘,本宮知道,肯定會。”


    其實,現在我和許皇後說這些,也不過是在自我安慰罷了,王政君若是想要殺人,還需要什麽理由?


    更何況,古往今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許皇後又說道:“還有,皇太後的意思是,誅殺之。”


    王政君真是夠狠的,不過,飛燕這件事情不管怎麽來說,都是挑戰了王政君的底線,所以,她這樣的決定,我是可以理解的。


    隻是,眼下,我卻要想著,怎麽能夠保住飛燕的性命。因為我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飛燕被王政君賜死的。


    我正在糾結,卻聽見許皇後說道:“皇太後娘娘的懿旨其實是趙氏姐妹妖媚惑主,斬殺之。”


    我笑著說道:“合德再辭多謝皇後娘娘的救命之恩。”


    許皇後淡淡的說道:“本宮確實是向皇太後娘娘澄清了你並非共謀,但是你要明白,本宮要得不是你的感謝,而是你一句話。宓昭儀你是一個聰明人,你應該明白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的。”


    “皇後娘娘請講。“我現在說話很是客氣,因為畢竟,她確實是救了我一命。


    以我對王政君的了解,要是真的想要對飛燕下手的話,那麽她自然也是不會放過我的。


    就像我之前說的,我和飛燕是親生的姐妹,打斷骨頭連著筋,我們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本宮要你合作。”徐皇後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不禁冷冷的拒絕:“皇後娘娘要臣妾和您合夥殺掉臣妾的姐姐麽!不可能!”


    許皇後還是淡淡的說道:“本宮其實也並不想殺人,本宮從小就見慣了女人之間的爭鬥,爾虞我詐,害人性命,幸好本宮在閨中的時候是嫡長女,所以並不曾親身經曆了這些。


    隻是本宮實在是不願意看到這宮中的血腥之事再發生了。所以勢必要從根部解決禍事源頭!”


    很顯然,現在許皇後的意思就是飛燕是宮中禍事的源頭,但是,她說的未免主觀了,畢竟,這後宮之中,即使沒有飛燕,爭鬥依舊不會停息,沒有了飛燕還會有別的人,宮中最不缺少的便是爭鬥的女人。


    我突然想起了當初王政君借著許皇後的名義謀殺張放,不過是讓她白白的擔了這個名聲罷了。其實,要是算起來,許皇後也是一個可憐人。


    其實要是真的說起來的話,這後宮之中的女人,似乎每一個都有自己不得不爭,不得不鬥的理由,有的是為了權勢,有的是為了榮華,還有的則是為了心中那一抹奢華的…愛情…


    我說道:“那皇後娘娘打算怎麽做,才能既了了皇太後娘娘的懿旨,又能夠保住臣妾姐姐的性命在,隻要皇後娘娘下令,臣妾莫敢不從。”


    “你答應了?”許皇後的鳳眼一挑。


    我點點頭。


    如果我不這樣做,又能怎麽辦呢?


    不過,若是這樣,我和飛燕之間的距離,大概是會越來越遠了吧。但是,我並不後悔,因為,我依舊不能夠眼睜睜的看著飛燕被王政君所害。


    迴到清涼殿,飛燕的淡紫色身影已經侯在了門口,見我進來,笑著說道:“妹妹竟然和皇後娘娘的關係這般的融洽!真是著實讓姐姐我吃了一驚啊。”


    我淡淡的說道:“本宮和誰的關係好,與姐姐沒多大關係吧。”


    飛燕嫣然一笑,說道:“本宮不過是來提醒妹妹,要站對位置了,若是跟錯了人,本宮就算是想要救妹妹,恐怕也是無力迴天了。”


    我笑著說道:“姐姐想要拿什麽和皇後娘娘鬥呢?姐姐有的妹妹也有,隻是妹妹從來沒有想出來,能夠有什麽可以和皇後娘娘相提並論的。”


    飛燕笑著說道:“妹妹真是愛說笑啊。”


    說完,她麵容一正:“得來榮華富貴難,但是有一顆壞心卻是容易的,本宮有一顆冰冷的心,她有嗎?你有嗎?”


    飛燕的話為說完,眼神卻變得越發冰冷了:“你們都沒有,因為上天對你們總是太眷顧,你們失去的都太少了,而得到的卻又是那樣的多,所以到了現在你們才能夠這樣的自命清高!”


    我終究是無話可說了,她即使這樣想,我也沒有再勸她的必要了,因為我心中清楚,勸也是白勸的。


    我想要轉身就走,飛燕卻攔在我的麵前,說道:“本宮告訴你,這個皇後的位置本宮是坐定了,你最好再想想清楚,否則,有你後悔的時候!”


    我看著她的那一張臉,除了比當初更瘦一些,好像也沒有什麽變化,我曾經還敢將她拖著走,但是現在,在她的麵前,我想是矮了半截的。


    此時的我再也沒有任何的底氣反駁她了,所以,我能做的也僅僅是隻能做的便是沉默。


    看著攔住我去路,沒有一點讓開意思的飛燕,我在心中深深的歎息,最終還是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不管是姐姐也好,還是妹妹,咱們都好自為之,就算是姐姐以後得了鳳冠霞帔,妹妹也絕不沾姐姐半點的便宜,若是姐姐以後落魄了,妹妹也絕不會在姐姐的耳邊說風涼話。”


    說完,我便趁著飛燕愣神之際頭也不迴的走進了殿中。其實我跟皇後的計謀特別的簡單,或許,根本就稱不上是計謀,因為我們要做的其實隻是將這件事情揭發出來而已。


    畢竟,事實本就是那樣。


    若是人證物證齊全,飛燕就逃不掉了。


    許皇後的條件是我要作證,證明周滿和曹華初之間沒有關係,但是我的條件是,絕對不能傷害飛燕的性命。


    我們之間的協議達成了,就等著合適的時間,一個劉驁在,但是王政君不在的時間,我們就要施行了。


    隻是才過了兩日,大亂子就來了。


    那一日我正愁著外麵的天氣熱,心口悶得很,卻見瓊朱滿頭大汗曬得光亮光亮的從外麵跑進來。


    看著上氣不接下氣的瓊朱,我嗔道:“怎麽這樣的冒失,發生什麽事情了!”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皇上在…在…椒房殿…要殺皇後!”說完,瓊朱都快要暈倒了。


    我嘩的站起身來就往外麵去了,記得敏蓮匆匆的跟出來,給我的頭上舉了一把遮陽傘。


    外麵的天熱的讓人喘不上氣來,而我被這火辣的太陽一曬,更是覺得自己頭暈眼花,等坐在步輦上的時候,近乎奄奄一息,但是此刻我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充斥在我的心中的是巨大的恐懼,在腦子中一遍一遍閃現的是飛燕昨日說的話:你做好選擇…你做好選擇…


    其實,當時的時候,我就在想飛燕很有可能會有什麽作為,隻是沒想到飛燕竟然動作來的這樣快。


    匆匆的趕過去的時候,王政君也已經在椒房殿了。


    許皇後和許美人兩人都跪在地上。


    許皇後的臉色蒼白,雙眼空洞,一片的茫然,就連我的到來,也沒有引起她的注意。


    許美人則是平靜的跪在那裏,仿佛這一切對她根本就沒有任何一點的影響。


    飛燕站在劉驁的側邊,我分明的看得見,劉驁的身子都在發抖,若不是飛燕在他身側扶著,他下一刻便要倒在地上了。


    我輕輕地跪在地上,聲音極輕極輕的說道:“臣妾參見皇上,皇太後娘娘。”


    王政君看了我一眼,而後不屑的擺了擺手,劉驁則是淡漠的說了聲:“起來吧。”


    劉驁雖是不說話,但是眼睛卻告訴了我禍事的來源。在一旁站的內侍的手中托著一個小巧的木盤,盤中並排放著三個布偶,布偶上竟然紮滿了透著寒光的細細銀針。


    最分明的是……


    我不禁走近,想要看個清楚。


    三個布偶之中,其中的那一個布偶,身著朱紅色的龍袍,顯然就是劉驁!另外兩個布偶,一個肥一個瘦,顯然就是我和飛燕兩個人了。


    在來的路上,瓊朱就已經大概的將事情講了:


    說今日早晨,皇上在殿中感到心口痛,恰好飛燕娘娘去探望皇上了,誰知竟然就在飛燕娘娘給皇上喂粥的時候,手中的碗竟然掉了下來,碗中的粥就灑在了龍榻上。


    我很是疑惑,說劉驁的心口疼,不是前幾日就說了嗎,太醫說隻是平日裏操勞了,適當的歇息就會調節過來,我當時還笑呢,劉驁怎麽會積勞成疾呢,想是平日裏和飛燕在一起的時間長了,飛燕給吹得耳邊風太多,劉驁整日心緒難定,所以才會勞累。怎麽今日突然地就嚴重了,還臥病在床了?


    瓊朱又說:皇上皺眉,正要責怪飛燕娘娘,卻見飛燕娘娘手捧著心口,峨眉緊蹙,眼睛緊閉,竟是已經暈過去了。


    皇上連忙讓韓公公叫住剛剛請脈的禦醫,為飛燕娘娘又檢查了一番,那老太醫說道:“皇上,有句話不知道老奴當講不當講。“


    皇上當時機怒了,說道:“人命關天的,還有什麽是不可以講的!“


    老禦醫緩緩地說道:“其實,經老臣這兩日的觀察,皇上的心痛本就不是因為身體本身所造成的,隻是,這種話,老臣也不敢亂說。“


    “那現在怎麽又敢說了?“劉驁冷冷的問道。


    老禦醫說道:“皇上,老臣也是剛剛為飛燕娘娘號脈之後,這才敢下了定論啊。皇上和娘娘這病像是莫名其妙的就來的,竟像是有人控製了皇上和娘娘的意念,在背後操縱似的…所以…”


    劉驁大惑不解,怒道:“還打什麽啞謎,有話直說!”


    老禦醫撲通一聲跪下,說道:“皇上,您還是找天師來看一看吧。畢竟,這種事情…老臣實在不敢妄下結論啊!”


    所謂的天師,不過就是在宮中察看天象,預知大漢禍福國運的,不過我一向是不屑於這些人,裝神弄鬼的,騙人錢財。


    不過劉驁不一樣,劉驁一向都是懼怕一些虛無的東西,所以,天師在我朝的地位甚高。


    天師來了之後,東看西看的查看了一盞茶的功夫,就跪下說道:“皇上,臣已經發現了,是有人在背後控製皇上和娘娘的意念,借此來傷害皇上和娘娘。“


    劉驁聽到這話,立刻甩開錦被,從榻上跌下來,冷冷的說道:“天師可查出來,是誰?”


    天師吞吞吐吐的說道:“這臣不敢說啊。”


    “哦?是嗎?”驁冷笑著說道:“難不成在這宮中,你最害怕的不應該是朕麽?”


    天師這才咬咬牙,說道:“在椒房殿的方向。”


    劉驁不由自主的將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椒房殿,不正是皇後住的地方嗎?


    難道一向賢良的皇後,竟然心懷這樣惡毒的想法,想要詛咒朕和飛燕麽?


    這個答案很快就得到了證實。


    劉驁很容易就在椒房殿搜出了這些插滿銀針的木偶,在許皇後驚愕的眼神中,將這些東西帶到她的麵前。


    劉驁冷冷的問道;“皇後,此刻……你還有話說麽?”


    許皇後雖然是一副氣無力地樣子,但是眼中依舊存在著期許說道:“若是臣妾說沒有,皇上您會信麽?“


    劉驁冷冷的說道:“不信。”


    許皇後笑的悲涼,說道:“那臣妾就無話可說了。”


    許皇後大概是第一次這樣的執拗,這樣的駁斥劉驁的麵子,而且是在這麽多人的麵前。


    許皇後現在像是完全的漠然了,也不再對劉驁抱希望的希望一般。隻是,她沒有焦慮過的是,她越是這樣,大概就死的更快。


    其實,我倒是多慮了,像許皇後這樣的家族,況且她的背後還有和王政君關係親密的平恩侯,王政君就算是看在平恩侯許嘉的麵子上,也定是要救下許皇後的。


    隻是許皇後卻是這樣的絕望,絕望的不給自己機會。或許是因為覺得劉驁是個涼薄之人吧,十年的寵愛,抵不過一句流言,這,就是男人。


    劉驁冷冷的說了句:“即日起,廢除皇後許氏之位,封椒房殿。”


    王政君聽了劉驁的話,急忙說道:“皇上,這件事情,還有蹊蹺,需要查明了再下定論啊。”


    劉驁冷冷的笑著說道:“母後,這些事情你不都看到了嗎?難道母後是要想兒臣被詛咒致死,母後才願意懲治兇手麽?”


    王政君低聲說道:“皇上,皇後畢竟陪著皇上這麽多年…又有哪個身為妻子的女人會喜歡自己的丈夫死的…”


    劉驁說道:“母後,兒臣說一句大不敬的話,若是今日這事情是發生在母後的身上,兒臣定不會有絲毫的遲疑,一定將兇手誅殺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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