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華初就是想要見到劉驁一麵,想必也是十分不易的,畢竟,雖然身懷龍嗣,可依舊還是個下人,一個下人,又怎麽能夠左右帝王的去留呢?


    聽說,曹宮人每日在昭陽殿中,心情不好,大發脾氣,將殿中能夠摔的東西都摔得粉碎呢。


    皇後那邊倒是一直都沒有動靜。


    倒是班婕妤因為在長信宮中,冷冷清清,心情寂寞,竟然讓她的才華多了一些料,今日被宮中的女子爭相傳閱的《自悼賦》,連朝堂上的許多臣子聽說了一手賦,都是讚不絕口,覺得寫得是極好的,我細細的讀了一遍,竟覺得心中也有種悲傷地情緒在蔓延:


    承祖考之遺德兮,何性命之淑靈。登薄軀於宮闕兮,充下陳為後庭。蒙聖皇之渥惠兮,當日月之聖明。揚光烈之翕赫兮,奉隆寵於增成。既過幸於非位兮,竊庶幾乎嘉時。每寤寐而累息兮,申佩離以自思。陳女圖以鏡監兮,顧女史而問詩。悲晨婦之作戒兮,哀褒、閻之為郵;美皇、英之女虞兮,榮任、姒之母周。雖愚陋其靡及兮,敢舍心而忘茲。曆年歲而悼懼兮,閔蕃華之不滋。痛陽祿與柘館兮,仍繈褓而離災。豈妾人之殃咎兮,將天命之不可求。白日忽已移光兮,遂晻莫而昧幽。猶被覆載之厚德兮,不廢捐於罪郵。奉共養於東宮兮,托長信之末流。共灑掃於帷幄兮,永終死以為期。願歸骨於山足兮,依鬆柏之餘休。重曰:潛玄宮兮幽以清,應門閉兮禁闥扃。華殿塵兮玉階苔,中庭萋兮綠草生。廣室陰兮幃幄暗,房櫳虛兮風泠泠。感帷裳兮發紅羅,紛綷縩兮紈素聲。神眇眇兮密靚處,君不禦兮誰為榮?俯視兮丹墀,思君兮履綦。仰視兮雲屋,雙涕兮橫流。顧左右兮和顏,酌羽觴兮銷憂。惟人生兮一世,忽一過兮若浮。已獨享兮高明,處生民兮極休。勉虞精兮極樂,與福祿兮無期。綠衣兮白華,自古兮有之。


    辭藻華麗,又不缺乏內容,班婕妤果然是造詣很高的。隻是這字句之間對我們的怨恨還是顯而易見的。


    其實,這世間的事情往往還是有失有得的,就比方說現在,班婕妤失去了劉驁的愛,但是,卻得到了百姓們的愛戴,她得到了一個極好的名聲。


    而我和飛燕,也許在外人看來,我們是幸福的,身上是帝王的萬千寵愛,可是,外麵卻傳言我們卻是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想必我們也算是遺臭萬年了。


    可是,不管被人家如何的評價,不管人家怎麽看我們,那都是人家的事情,嘴巴長在人家的身上,我們總是不能夠阻止人家說些什麽的。


    而對於班婕妤詞句之中對我們的怨恨,我也並不怪她,因為我知道她表現出的這種怨恨並不是出於自己本性的,而是源於她對劉驁的愛。


    班婕妤對劉驁的愛情真摯而平實。就像一個賢惠的妻子對自己的丈夫的熱愛、敬重,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夠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成為能夠為自己的遮風擋雨的大樹一般。


    曾經劉驁也是這樣的人,寵愛班婕妤,敬重她的才華,聽她的建議,曾經因為她而想要努力地成為一個明君,隻是劉驁終究不是一個良人,他的性子太過軟弱,人也沒有什麽定性。


    他大概不明白一個女子最想要的是什麽,班婕妤要得或許不是班家在朝中的地位,不是隆重的賞賜,而她要得隻是劉驁能夠對她始終如一,或者不要如一,和皇後共享他也好,隻要能夠和他舉案齊眉。


    可是,即使這樣,劉驁都沒有給她,因為我和飛燕進宮了,劉驁將曾經被皇太後譽為樊姬的班婕妤拋之腦後,將近乎於完人的皇後冷落在一邊了。


    這是我和飛燕變成紅顏禍水的緣故嗎?這就是我們要遺臭萬年的緣故嗎?


    我曾經想過這個問題,可是最終想了一想,並不是的,沒有我和飛燕,也會有別人,如果說劉驁是真愛我的話,那也不會在我和他冷戰的時候,找上了皇後宮中的容雅。


    劉驁生在王政君的包辦之下,需要得是放縱,需要的是發泄,恰好我們姐妹倆出現了,如此而已,也僅僅是這樣而已……


    都說紅顏禍水,都說是女人拉垮了江山,可是有誰曾經想過,女子的地位何其卑微,主宰的不都是男人嗎?


    想來,我是厭惡極了劉驁的這個家庭,這樣一個難以取悅,甚至是惡毒之極的婆婆,這樣一個懦弱,卻又薄涼之極的丈夫。


    我現在想要做的就是要逃離這裏,尋找一個新的信念,否則,在這永巷,實在是難以活下去了。


    即使,最後我取得了勝利,那又能夠怎樣,即使是已經成為大漢最為尊貴女人的王政君過的不是依舊不開心嗎?不是一舊孤獨寂寞嗎?


    而我既不想要成為一個可能會受萬人唾棄的蕩婦,更不想要成為這永巷之中的行屍走肉,所以,我要想一個辦法,讓我可以逃離這個地方,永遠的離開這個冰冷的毫無人情可言的地方。


    所以我突然想到了,姓什麽,這樣一個重要的問題。


    隻是這個問題,我一旦選擇了答案,那就意味著,從今以後,我的生命就放在了風口浪尖上,那麽我身邊的這些人呢,我難道也要將他們卷入這種危機中來嗎?


    嫵兒,我是一定不能讓她跟著我一起冒險的,畢竟在她的身上,種植了我所有美好的願景了。


    燕赤鳳和瓊朱,若是有可能我真的希望他們倆能夠一起出宮,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安安心心的過日子,隻是,這不知道是不是隻是我的幻想。


    我找了瓊朱和我在禦花園中散步,就我們兩個人走著,我感覺自己的心竟然也變得平靜了許多。就連這幾日心中的煩惱也化去不少。


    我說道:“你和燕侍衛,最近怎麽樣了?”


    瓊朱顯然是沒有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半天,才說道:“娘娘,我們已經許久都沒有說過話了。”


    我疑惑道:“為什麽?”


    瓊朱說道:“因為‘香肌丸’的事情,他已經認定了我是心腸惡毒的人……”她笑的淒涼:“娘娘,您說,人要是做錯一件事情,就很難再將它磨掉了,是嗎?”


    看著這樣的瓊朱,我心中也不由的難過起來,我自己已經不幸福了,難道我身邊的人也要跟著我不幸福嗎?


    既然,我不能夠自由自在的生活,不能夠和我愛的人一起生活,至少我還是希望瓊朱可以過上我期盼的日子的。


    希望她可以和燕赤鳳在一起,一起出宮去,不要和一起生活在這個冰冷的地方。


    我這樣既是成全了瓊朱對燕赤鳳的感情,又成全了我自己,我不希望燕赤鳳在為了我而付出,我希望他能夠擁有自己的生活,為了自己而活。


    我安慰她說道:“不會的,總有一天,他會明白你的無奈的。”


    瓊朱突然問道:“娘娘,您選擇了嗎?”


    我迴避她的話,問道:“如果我給你們創造機會出宮,你一定要好好的生活,一定要過上幸福的日子,知道嗎?”


    瓊朱說道:“我們沒有未來的,娘娘不必為奴婢再多費心思了。”


    我說道:“本宮也在搖擺不定呢,再說了,你以後就不再是宮中的人,本宮選擇什麽,大概都與你無關了吧。”


    瓊朱突然說道:“奴婢永遠都是宓主子的人,主人在哪裏,我就在那裏。這是我欠娘娘的,奴婢若是這一生還不完,下輩子也要還的,奴婢相信,一定可以洗刷掉這個汙點,成為他心中的好女人的。”


    終歸瓊朱還是無法忘記“香肌丸”的事情呢,她一隻想要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做出補償,之前的時候也許是為了自己的“心”,而現在更多的則是為了燕赤鳳吧。


    我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麽說,瓊朱,大概不能夠如我所願,遠離這爭鬥了……從劉驁上次和王政君決裂了之後,王政君果然就如同自己許諾的那樣,不再來幹涉劉驁的事情,不光是不再阻止劉驁的任何決定,而且也不不會在任何危機的時刻幫助劉驁力挽狂瀾。


    在真正的失去王政君這個後盾之後,劉驁才意識到,朝廷之中的事情,是多麽大的一個爛攤子。


    以前王政君雖然說是,退出政務,隱居在長信宮,但是每逢有大事需要做決定的時候,王政君都會為劉驁做出最有效地決定,如今這一切都沒有了。


    就像眼前劉驁在我們的麵前,整張臉都是黑的。


    “那一群老匹夫,明明知道朕如今沒有皇嗣,卻整日上奏,要朕早日立太子,真是居心叵測!”劉驁絮叨叨的說道。


    飛燕手中削著蘋果,眼睛抬都不抬一下的,仿佛是沒有聽見劉驁說的事情。


    我本來並不想說什麽,但是這樣的話,氣氛未免太尷尬了些,於是我笑著說道:“皇嗣也畢竟是大事情,大臣們也是為了大漢的江山著想啊。”


    劉驁狠狠地一拍桌子,說道:“他們明知道飛燕的孩子沒有,如今曹宮人那賤婦懷著孩子,自然是要威逼朕立那孩子為太子!”


    飛燕終於不鹹不淡的說了句:“其實,立誰為太子,隻要是皇上的龍種就好,隻要不把大漢的江山讓人給偷梁換柱了就好!”


    劉驁的臉色微變,最終還是說道:“其實那一日,在長信宮的時候,母後確實是在朕的酒裏麵下了東西,那孩子,真的是朕的……”


    飛燕不急不緩的說道:“就一次,宮中這麽多姐妹伺候了皇上這麽多年都沒有……”飛燕冷冷一笑:“偏偏怎麽就曹宮人的福氣那樣好?”


    飛燕自從失去了孩子之後,脾氣就來了一個大轉彎,說話總是不鹹不淡的,你永遠都看不到她喜怒哀樂的表情,但是說話的時候,總是不經意的帶著一些刺,若是要責罵她,卻又沒有理由。


    劉驁如今對飛燕也是寬容了許多,甚至是多了一些畏懼。


    他辯解道:“畢竟,在宮中,能夠接觸到的男人不多啊……”


    飛燕突然笑得很是神秘莫測:“是嗎?皇上這樣的自信?”我心知,飛燕大概是想到了她和小六的事情,畢竟劉驁還是不知不覺間就被帶了綠帽子呢,若說華初肚子中的孩子,不是劉驁的,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但是這樣的話,怎麽說,總是有些傷害一個帝王的麵子的。


    我嬌嗔道:“姐姐,這話可不能亂說的。”


    劉驁本來陰沉的臉色在聽了我這樣說之後又恢複正常,說道:“合德說得對,飛燕想事情,未免太任性了些。”


    我又笑著說道:“不過,皇上,臣妾覺得,姐姐說的話也並不是沒有緣由的,畢竟曹姑姑是皇太後娘娘身邊的人,又懂些武功,出入皇宮就跟自己的家一樣,雖說皇太後娘娘教養的好,但是,難保曹姑姑自己的心裏就沒有別的想法。”


    我深知在這後宮之中人言可畏的道理,而我更加明白“三人成虎”這句成語,我覺得華初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劉驁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飛燕都不會讓那個孩子成功的生下來。


    也許,開始的時候,我還會對這個孩子有所不忍,畢竟,孩子終歸是無辜的,但是,經過華初一次次的挑釁,一次次的侮辱,已經把我給逼到了絕境,這個孩子不論是我還是飛燕都是無法容下的。


    劉驁的眉頭緊鎖,我將手中的點心輕輕地喂到他的嘴邊,嫣然一笑,說道:“皇上,咱們說的話,您也別往心裏去,這些話也都是我們閑來的時候,隨便想一想的。”


    劉驁並不說話。


    飛燕手中的蘋果已經削好了,她將蘋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用簽字翹了一塊,送到劉驁的嘴邊,說道:“來,皇上,吃一塊蘋果,”劉驁很順從的將蘋果吞了,飛燕終於淡淡一笑,說道:“不管妹妹怎麽說,臣妾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皇上是九五之尊,怎麽能讓一個小小的宮婢玩弄於掌股之間呢,況且一個能夠爬上皇上龍床的宮婢,居心何其深,誰又能夠測得準呢?”


    劉驁還沒有說話,我就輕喝:“姐姐,不能夠亂說的,畢竟曹姑姑的身上還懷著孩子呢!”


    飛燕的雙眼瞪得睜圓,吼道:“孩子,本宮也是懷過孩子的!那本宮的孩子呢!?她憑什麽要害死本宮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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