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就有妖類追著旬嵐打罵,罵他是雜種,罵他是沒爹的孩子。


    他每次聽見這種話,都會選擇忽視,然後掐住嚼舌根人的脖子將他狠狠揍趴下。


    娘親告訴他,他確實是雜種,他的父親是一名人類。聽到這種事不必介懷,因為他們說的是真的。但聽到這種話還是要打迴去的,為什麽呢?因為他老娘會不開心。


    總之就是打的過要打,打不過就迴來找他娘,他娘幫他解決。


    雖說沒有爹,但旬嵐卻過的開開心心。


    他娘過的灑脫,他也傳承了他娘的沒心沒肺。


    有不開心的事,ok,睡一覺,明天就忘了。


    正因為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態度,讓他迅速成長為妖族小有名氣的小霸王。


    他以為日子就會這麽平平淡淡過去的時候,變故發生了。


    旬嵐如同往常一般提著他在山上獵到的野雞迴家,門口如流水般排了一串的人,敲鑼打鼓好不熱鬧。一箱接一箱的靈石擺放在他家門口,還有幾簍子上好的一看就肉質肥美的雞。


    這是在幹嘛?


    一進門,發現一個肥頭大耳的妖精站在自家院子裏。母親怒目圓睜,早早露出了嘴裏的獠牙。衣擺下的尾巴若隱若現,小幅度的擺動著,上麵白色的細毛根根豎起。


    發現自家兒子歸家,連忙將她拽到身後。


    “旬晴,我娶你是你的榮幸,你若不從,今天就休想從這裏出去。”


    “呸,像你這種登徒子我見一個殺一個,狼焰,你妄為族長。“


    狼焰兩隻細小的眼睛一眯:“別怪我沒提醒你,你犯下大錯還能迴族,我廢了多大的精力,若你不從,自今日起,你就帶著這個小東西給我滾出去。”


    作為狐妖,旬晴的相貌自認是毋庸置疑的,放眼整個妖界,也少有能與之媲美的。


    “外麵的人還在追殺你,如果我將你們的消息透露出去呢?嗯?”


    本來還劍拔弩張的旬晴冷靜下來,她之所以選擇迴到妖界就是因為在外麵遇到了危險。外麵的人是旬晴無論如何都抵抗不了的,至少現在他們還不能出去。


    她看著眼前小眼睛的男人,心裏一陣惡寒:“容我想一想,明日給你答複。”


    小眼睛男人聽此,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臉上堆疊出一層層肥肉,眼裏閃出貪婪的光。放下賀禮,帶著一群妖頭也不迴地走了。


    旬嵐年紀尚小,看不懂母親眼睛裏複雜的情緒,他隻知道第一次他在無憂無慮的母親身上感受到了束縛感,就像已經高飛的風箏忽然被人收了線,一邊掙紮著向更高的地方飛去,一邊又受到某種束縛般被狠狠拽迴地上。


    娘親是第二天早上出嫁的,一群人吹吹打打,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開心。


    隻有小小的旬嵐站在院子裏不知所措,他想追上去,卻被人攔下來,他們告訴他,娘親是去享福的,而他隻是拖油瓶。


    紅色的彩帶飄向半空,在即將觸及天空一角時又被忽然刮來的勁風吹落。


    稀稀疏疏,竟是沒有一個成功飛起的。


    他看著母親遠去,小小的他不懂離別,隻是感覺到好似某種能讓他放鬆、休息,能讓他“胡作非為“的底氣突然被抽離。


    母親剛出嫁,一群提著棍棒的狼妖出現在旬嵐麵前,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呸,這個狼焰未免也太心狠了。這小崽子才多大。”


    另外一隻狼聽及此忙捂住他的嘴:“別亂說,還想不想活命,趕緊收拾完趕緊走。“


    粗大的狼牙棒帶起一陣勁風,迎著旬嵐的臉劈來。


    雖說旬嵐反應快,但狼牙棒還是劃破了他的臉。


    一道血淋淋的傷痕出現在他的臉上。


    幾隻狼雖說十分唾棄這種傷害小孩子的行為,但沒有辦法,族長的命令也同樣不可違抗,他們幾個大男妖要是連這樣的小孩子都處理不了,還怎麽在妖族混。


    幾隻狼妖又向著旬嵐撲去,小孩子終歸是小孩子,無論是體力還是速度都敵不過狼妖。


    棍棒揮舞在身上,旬嵐隻感覺火辣辣的疼。


    娘親,娘親,他無聲地呐喊著,可惜他再也沒有力氣去找娘親了。


    旬嵐被隨意丟到妖族結界外。


    “被打成這樣,應該活不成了,迴去交差吧。”


    “你還真別說,這小崽子是真頑強。”


    “把人家老子娘娶了,背後又玩這一手,高還是狼焰高。”


    “心狠成這樣,要不說人家當組長。”


    聲音漸漸遠去,旬嵐的腦子昏昏沉沉,隻覺得全身疼得快裂開。


    旬嵐再次睜眼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個肉團子。戴著金黃色的帽子,眉頭緊皺,少年老成大概率就是這個樣。


    隻是旬嵐從未見過這樣的妖,他身上竟無半分妖怪特征。


    他張張嘴,想和麵前的小妖打個招唿,可隻發出“吱吱”的叫聲。


    ?!


    他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竟是真身。


    “李公公,這隻狐狸什麽時候才會好?”


    “太子莫急,這隻狐狸傷的太重,還要再過幾日才能痊愈。”


    是了,他被狼妖重傷,被迫變迴原形了,看來是麵前的小妖救了他,思及此,為了表示感謝,旬嵐倨傲地抬了抬下巴,尾巴費力地抬起來搖了搖。


    日子一天天過去,旬嵐在床上躺了一個月。


    有人換藥有人喂飯,日子過的好不自在,隻有一件事讓他不如意。那就是麵前的小妖總是喜歡摟著他睡覺。


    他的娘親好像也不見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旬嵐大方地表示摟了就摟了吧。


    一個月後,旬嵐大概可以下床了,隻是卻怎麽也恢複不了人身,他試圖和麵前的小妖進行交流,咿咿呀呀半天,這小妖居然聽不懂妖語。


    莫非是個假妖?


    真是讓狐狸頭大。


    急歸急,但旬嵐沒有辦法,隻能先住下來。


    這小妖還是個極刻苦的,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練劍,迴來還要學習功課,雖未說辛苦,但皺起的眉頭卻越來越緊。


    旬嵐心裏過意不去,他自己也沒有為什麽東西這麽拚命過,同為小妖,他心裏十分同情。


    但他無法變迴人身,幫不了他太多,每日能做的也就隻有陪在小妖身邊,時不時給他舔舔毛,伸出粉嫩爪墊給他按摩按摩。


    可是奇怪的是,這麽多天他居然沒見到這小妖的母親,難不成也被抓走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不知不覺間他和小妖竟也相伴五年之久。少年身姿一日比一日挺拔,容貌也一日比一日俊朗,與初見時相比,倒是多了幾分沉穩。


    從前一遇到傷心事就抱著他傷懷的少年也·逐漸變得堅強起來,偷偷掉眼淚的樣子隻留存在旬嵐的記憶裏。


    隻一日,少年如同往日一般下學。


    進到屋子看到旬嵐的一瞬就紅了眼眶,眸子裏是旬嵐從未見過的委屈、哀傷。仿佛一隻被遺棄的小獸。


    小妖這是咋了?


    他焦急地走到少年身邊,焦急地繞著他踱步,一條雪色長尾抑製不住地翹起,在空中搖來搖去,動作間是自己都注意不到的急切。


    “你咋了?誰欺負你嗎?“


    到了少年耳中變成了“唧唧“聲。


    看著麵前親近的小家夥,靈霄再也忍不住,他攬過旬嵐,將頭埋在他蓬鬆柔軟的白毛裏。


    “小白,他們罵我有娘生沒娘養,還說我不配太子之位。“


    少年的淚水打濕了旬嵐的毛發,他的關注點奇異的挪到了“小白“上,這隻可惡的小妖,居然叫他這麽俗氣的名字,要不是他無法恢複人身,一定揍他一頓。


    不過看他哭的這麽可憐,還是放過他吧。他旬嵐可是很仁慈的。


    旬嵐拱了拱靈霄的臉,低下頭替他將眼角的淚水舔去。


    哎呀呀,怎麽這麽鹹。


    “小妖,告訴哥,誰欺負的你,我這就去幫你報仇。“


    “嗚哇哇哇,嘰嘰哇哇……”


    “小白,你到底要表達什麽?“


    唉,這種苦日子什麽時候才到頭,他什麽時候才能恢複人身呐?


    許是哭的太累,靈霄抱著旬嵐躺在床上很快睡去。


    臨近半夜,旬嵐從夢中疼醒,一股灼燒感在他的胸腹一路蔓延,直擊心髒。


    他忍不住蜷縮起來,劇烈的疼痛席卷全身,身子好似著了火。白色的皮毛在烈火的灼燒中紛紛掉落。


    旬嵐實在壓抑不住,在床上翻滾起來。


    耳邊傳來焦急的唿喊,一隻手放在了他身上。那人的體溫比他低得多,替他緩解了灼燒感,但杯水車薪,熱度很快蔓延上來,少年捂住的地方也慢慢變得灼熱。


    “小白,你怎麽這麽冰?”


    靈霄焦急地將旬嵐抱進懷裏,扯過一旁的被子將兩人團團裹住,可旬嵐還是止不住得發抖。


    狐狸皮毛上閃過詭異的紅光。


    白色的狐狸窩在他懷裏,眼睛難受的閉起,嘴裏嗚哇哇難受地亂叫。


    靈霄心裏湧上後怕,小白是他唯一的朋友,難道他也要離他而去嗎?


    但他如今能做的也隻有將小白緊緊抱在懷裏,用自己的體溫暖著他。


    今天他惹父皇不高興,父皇命令他禁足,他竟是連給小白找大夫的機會都沒有。


    果然,他還是太弱了嗎?


    小白。你一定不能有事。


    所幸到後半夜,小白的體溫逐漸恢複了正常,疼得發抖的身體也平靜下來。


    靈霄這才鬆口氣,陪著旬嵐折騰了一晚上,他也疲憊不堪,就這麽抱著旬嵐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旬嵐是被憋醒的。


    他的胸口好像有什麽東西,壓得他喘不過氣。


    低頭一看,才發現是那隻小妖將頭埋在了他的胸口上。


    他下意識就想抬起手扒拉,這一看不要緊,居然看見一雙細致白嫩的手


    手?他怎麽會有手?


    等等,他恢複人身了?


    他拉開被子往裏麵一看,他的腿迴來了!


    這個認知太過於興奮,他拉住靈霄的手就開始搖晃:”小妖,小妖,快醒醒,我變迴人身了,以後哥可以罩著你了。“


    靈霄本就睡得不熟,在旬嵐的推搡下,迷迷糊糊睜開眼,隻見一少年渾身赤裸坐在他身邊,而本該在他身邊的白狐卻不見了蹤影。


    本來迷迷瞪瞪的睡意睡意瞬間去了大半,眼睛裏閃過一絲警惕。


    “你是誰?為什麽會在這?“


    旬嵐微怔:“你不認識我啦?我是那隻狐狸啊。“


    “狐狸?“


    “對啊,我之前一直是本體狀態,現在才恢複人身。“


    “你是妖族?“


    “對啊,你不是妖族嗎?“


    “我自然不是,我是人族。“


    “什麽是人族?“


    看著麵前懵懵懂懂的人,靈霄眸子裏閃過一絲狐疑,他真的是小白嗎?


    “你憑什麽讓我相信你是小白?“


    “我不叫小白。“


    旬嵐怒目圓睜,一雙狐狸眼仿佛要噴出火來。“


    “你十歲的時候尿床,怕被人發現丟臉,自己半夜偷偷摸摸爬起來洗被子。十一歲的時候和師傅切磋武藝,打不過偷偷迴來哭鼻子。你十二歲的時候唔唔唔……”


    靈霄捂住他的嘴:“我信你還不行嗎?不要再說了。“


    旬嵐被堵住嘴,眼裏掠過一抹得意。小樣,你的糗事我知道的多了去了。


    雖說旬嵐已經長大,但仍然像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一雙狐狸眼又純又欲,此時的他不著片縷,身上白的好似在發光。


    少年太子側過頭,垂下眸子,藏在黑發下的耳尖紅得仿佛要滴血。你先躺進被子,我讓人給你拿床被子。


    旬嵐聽話地躺進被子,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麵前人的耳朵,這人居然會害羞,還怪好玩。


    靈霄一開始還習慣叫他小白,在旬嵐的淫威下才不得不改口。


    雖說在皇宮裏無憂無慮,但旬嵐還是得東躲西藏。


    他的法力不夠,尾巴和耳朵都藏不住,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妖。


    所以旬嵐也隻能整日待在靈霄寢宮。


    實在太閑了。


    旬嵐沒忍住偷跑出去,他想迴去看看娘親。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們都以為他死了,隻要他小心些,偷溜迴去看看娘親,應該是不會被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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