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芳菲當然不會幼稚到直白地告訴耿德景她今天下午原本已經與金新異聯係過,要去金新異辦公室商談麵向全省公開招聘瀚海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一事,而金新異卻隨意編造了一個借口麵搪塞她。


    司徒芳菲於是故意臨時通知縣政府辦公室主任柳檣冬和縣委組織部分管幹部工作的副部長,讓他們到她辦公室開一個麵向全省公開招聘瀚海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工作領導小組碰頭會。


    從雲海市委組織部下派瀚海擔任縣委常委兼組織部的耿德景是一個熟諳官場之道的人,耿德景心想司徒芳菲分明已經聽到縣長金新異叫他過去商談工作,而司徒芳菲此時此刻卻說要臨時召開一個碰頭會,耿德景暗暗思索究竟是在趁司徒芳菲剛剛通知的兩個人還沒到來之前,先過去金新異的辦公室,待會兒再趕迴來參加這個碰頭會呢?還是等會議已經開始的時候,與司徒芳菲打一個招唿,請一下假而提前離開呢?


    耿德景考慮片刻,覺得與其這樣在碰頭會舉行之前急急忙忙趕來趕去,倒不如在碰頭會舉行了一段時間之後,再從從容容地過去金新異的辦公室商談工作,耿德景於是暫時不動聲色,一邊與司徒芳菲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話,一邊等候那另外兩人過來參加會議。


    司徒芳菲比耿德景畢竟年輕一些,她看到耿德景氣定神閑地在那裏與她聊天,卻壓根不提他要去金新異的辦公室商談工作一事,司徒芳菲對耿德景眼下如此淡定反倒覺得有點難於理解。


    組織部那位副部長由於就在同一幢樓辦公,所以他一會兒就到了,組織部那位副部長一看見耿德景也在場,在與司徒芳菲打了個招唿之後,便與他的頂頭上司德景熱絡地聊了起來;聊了片刻,柳檣冬也趕了過來。


    司徒芳菲環視了一下在座各位,清了清嗓門,抬高了一下嗓音說道:“各位,今天請大家過來開一個碰頭會,主題就是布置麵向全省公開選拔瀚海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工作,在前些天剛剛召開的縣委常委會議上,表決通過了麵向全省公開選拔瀚海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的工作方案,咱和耿部長都參加了這個會議,所以就先由耿部長宣讀一下這份工作方案吧。”


    司徒芳菲說罷將他手頭上的那份麵向全省公開招聘瀚海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的工作方案遞給耿德景,耿德景當然清楚那份工作方案有整整十多頁紙,一宣讀這份工作方案少說也得大半個小時,他看得出來司徒芳菲辦公室的這個碰頭會一時半會是開不完。


    耿德景著急什麽時候才方便開口向司徒芳菲請假先行告辭,就在他伸出手接過司徒芳菲遞過來的那份厚厚的工作方案的時候,便靈機一動地說道:“這份工作方案是咱們縣委組織部起草,並經過縣委書記東方雲天同誌、縣長金新異同誌,還有司徒副書記你審閱,再呈送縣委常委會議討論通過的,所以對這份工作方案,咱們的縣委組織部副部長可是了如指掌,就由他來宣讀吧,他比咱這個縣委組織部長年輕三四歲,視力好,中氣足,嗬嗬。”


    耿德景心想在縣委組織部副部長宣讀這份工作方案的大半個小時裏,他興許已經與縣長金新異商談工作得差不多了。


    耿德景說罷,不等司徒芳菲發話,便快速把那份工作方案遞到縣委組織部副部長手裏,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縣委組織部副部長一接過工作方案,便抑揚頓挫地宣讀起來。


    司徒芳菲清楚她不過是一位資曆尚淺的瀚海縣委副書記,加之她考慮到耿德景是瀚海縣委領導班子中一位實力派領導,所以司徒芳菲看到耿德景並不聽她的差遣,她雖然心生不快,但又不便發作,於是隻好默許。


    縣委組織部副部長剛對那份工作方案讀了個開頭,耿德景便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一邊作出撥打手機的樣子,一邊往辦公室外走去, 一走出司徒芳菲的辦公室,耿德景便一路小跑著奔向電梯。


    於是,在司徒芳菲的辦公室,就形成了縣委組織部副部長僅僅麵向兩個人宣讀一份工作方案的有趣奇觀,其實這份由縣委組織部副部長一手起草的工作方案,他雖說不能倒背如流,但至少可以輕而易舉地熟讀,而司徒芳菲早在此前已經多次審閱和討論過這份工作方案,所以她其實對這份工作方案也是了然於心。


    隻有縣政府辦公室主任柳檣冬對這份工作方案知之不多,縣委組織部副部長由於看見他的頂頭上司已經離開辦公室,加之望見辦公室內聽者寥寥,所以一個人手捧著那份工作方案,由剛剛開始時抑揚頓挫地宣讀一瞬間變成了了無興趣地宣讀著;縣政府辦公室主任柳檣冬眼盯著那份工作方案,一個人興致勃勃地聆聽工作方案;縣委副書記司徒芳菲則心煩著耿德景竟然不給她麵子,而借打電話之機悄然離去,司徒芳菲一個人心生慍怒卻難於發作,於是這個在司徒芳菲的辦公室臨時舉行的碰頭會愈加顯得不倫不類。


    司徒芳菲看到這個碰頭會冷冷清清的慘狀,她真想對著那份工作方案低沉乏力地宣讀的縣委組織部副部長大喝一聲:“夠了,別讀了,這冷清寂寥的碰頭會還開得有什麽意思?不如趁早讓這個淒清尷尬的會議散了,三人各迴各家,各找各媽!”


    可是司徒芳菲轉念一想,這個冷清寂寥的碰頭會即便就這麽尷尬地撐下去,也要一直撐到耿德景那家夥從金新異那裏趕迴來,既然已經在這個辦公室裏麵大張旗鼓地搭起了戲台,那就得將這場戲撐下去,這場戲哪怕是勉勉強強地撐下去,也總比突然之間讓這場戲戛然而止來得有點麵子。


    此時此刻,司徒芳菲在內心深處對她剛才臨時起意,突然召集的這個碰頭會而心生懊悔,就因為金新異今天下午隨便編造了一個借口,壓根就不歡迎她去他辦公室商談麵向全省公開招聘瀚海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一事,而意氣用事地臨時通知召開這個碰頭會,當時是為了讓耿德景那家夥因為要參加這個碰頭會而抽不開身去金新異那裏匯報什麽工作;然而卻事與願違,耿德景那家夥還是找了一個好時機,悄無聲息地開溜,去屁顛屁顛地向金新異那裏匯報什麽工作了;顯然,在耿德景的心目之中,金新異那個瀚海縣一縣之長的份量無疑比你司徒芳菲這個瀚海縣委副書記重要,司徒芳菲心想人就是這麽現實和功利,如果你司徒芳菲是瀚海縣一縣之長的身份的話,那情形興許又是截然不同。


    司徒芳菲冷眼觀看著此時此刻在她辦公室舉行的這個冷冷清清的碰頭會,她即使想在會議進行之中抽空去個洗手間都不能如願,一去之下,就更會形成縣委組織部副部長一個人興味索然地宣讀那份工作方案,縣政府辦公室主任柳檣一個人興味盎然聆聽工作方案的雷人奇觀了,那在她辦公室臨時舉行的這個碰頭會便成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奇葩會議了。


    此時此刻,司徒芳菲心裏那一個懊悔呀,真是不言自明,她心想早知如此,真不如不匆匆忙忙地臨時通知開這個尷尬的碰頭會。


    縣委組織部副部長由於看見他的頂頭上司耿德景離開辦公室時間已久,卻遲遲沒見迴來,於是他宣讀那份工作方案的動力也隨之大減,剛剛還被司耿德景點讚為中氣足的他,此時此刻讀來讀去卻有氣無力起來。


    看見那慘不忍睹的此情此景,讓司徒芳菲真是恨不得一把奪過那份工作方案,由她自己強打精神朗聲宣讀起來,可司徒芳菲轉念一想,顯然不適宜越俎代庖,因為司徒芳菲深知,她是這個碰頭會的當然主角,待縣委組織部副部長宣讀完那份工作方案之後,她必須布置近期所要抓緊推進的相關工作。


    就在這時候,柳檣冬的擱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他一看是縣長金新異所打過來的,於是便一邊往外走一邊接聽起來:“金縣長,你好,咱在司徒副書記的辦公室開會,請問有什麽吩咐?”


    此時此刻,金新異當然清楚柳檣冬就在司徒芳菲的辦公室參加麵向全省公開選拔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工作的碰頭會,因為耿德景趕到金新異的辦公室之後,告訴了金新異他是從司徒芳菲的辦公室那個碰頭會趕過來,同時也順便提了一下參加這個碰頭會的有關人員,金新異這才知道他剛才電話通知耿德景過來商談慕容俐倩調動事宜的時候,耿德景就在司徒芳菲的辦公室,司徒芳菲卻突然通知另外兩人過來臨時舉行那個碰頭會。


    金新異得知這一情況之後,便氣不打一處來:這司徒芳菲分明就是與咱老金較勁,甚至是拆咱老金的台嘛,司徒芳菲是不是覺得年少得誌的她可以不把咱老金這個瀚海縣一縣之長放在眼裏啦?既然她司徒芳菲可以對咱老金無視甚至漠視,那麽咱老金同樣可以對她司徒芳菲無視甚至漠視!既然她司徒芳菲可以臨時通知柳檣冬到他的辦公室參加什麽碰頭會,那麽咱這個一縣之長更可以差遣柳檣冬到咱老金的辦公室來匯報重要工作。


    金新異於是在手機裏對柳檣冬吩咐道:“檣冬,根據既定安排,明天上午就要召開瀚海縣政府常務會議了,可是你們縣政府辦公室給咱準備的會議講話稿卻不盡人意,得抓緊時間修改,不然的話,那將影響縣政府常務會議的質量,你趕緊過來咱的辦公室,咱把修改意圖對你說道說道。”


    柳檣冬雖然知道他此時此刻突然離開這個碰頭會現場似乎不太妥當,可是他更清楚如果他不離開這個碰頭會現場的話,等待他的將會是縣長金新異對他的一番嗬斥甚至是一通怒斥,柳檣冬於是隻好急急地向司徒芳菲請了個假,便匆匆趕往金新異的辦公室。


    此時此刻,司徒芳菲臨時召集的這個碰頭會,竟然變成了縣委組織部副部長向她這個縣委副書記宣讀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的選拔工作方案,那富有戲劇色彩會議奇觀讓司徒芳菲一時之間尷尬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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