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並不急著趕路,但衛驪兩人也是算好了路程,往難走都是山路,進入福建之後更都是連綿不絕的山,他們兩個商定之後規定兩三天左右到達一個驛站或者是沿路的客棧,隻是總會是有些意外發生。


    林青他們隊伍有一個人的馬在山林休息的時候被山豬頂了腿,雖然幾人將山豬打了,晚上吃上了香噴噴的山豬肉,但是馬是再跑不了了。


    於是在他們露宿山林第一天晚上被冬天剛過初初覺醒的蚊子咬得痛苦不堪的時候,林青看著衛驪那身被自己夜晚躲蚊子扒拉得慘不忍睹的白衫時,下定決心第二天一定要找個客棧好好休息!


    然而,南方的天氣總是說變就變,在林青一行人急趕著馬在天黑之前找到休息之地時,天下期了瓢潑大雨,原本並不好走的山路顯得泥濘不堪,山石加泥漿簡直是寸步難行。


    一行人口幹舌燥,林青一揮馬鞭,往前大跑,站在一處巨大的山石上往下看,一大片綠油油的田地收入眼下。


    林青心下大喜,迴馬對著隊伍喊道:“快來,這裏有一片瓜田!”


    狼狽不堪的隊伍瞬間就活躍起來,衛驪臉上露出一抹微笑,騎馬跟上。


    林青將馬隨意栓在樹上,晃著一條腿,一邊吃瓜一邊吐核。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一種瓜,那種瓜叫做無籽西瓜。”


    她看著地上吐了一地的小黑籽和啃了半個時辰都沒有啃完的半個瓜,吃得嘴酸又不痛快。


    “大人,您這是在開玩笑呢,哪有什麽無籽瓜啊。常言道,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無籽的瓜就是不會下蛋的雞,長不大的!”


    隊伍的張管事哈哈笑,他為人粗獷,和林青這幾天交談得不錯,所以說話也毫無顧忌。


    衛驪遞給林青一張帕子,道:“東籬國進供的西瓜倒是少籽,要做到無籽還是無法,瓜也比燕都小上一倍不止。你若是好奇,迴燕都後我送一些到將軍府去。”


    周遭馬上響起一片唿聲,這幾日兩位大人隨和得緊,倒是真讓人忘了衛驪的真實身份,他國進供的貢品衛驪想送給誰就送給誰,想送幾個就送幾個。


    “好了好了,天色暗了,找一下哪裏落腳才要緊!”


    林青拍了拍手,將擦完西瓜汁的帕子隨手還給衛驪,衛驪自然接過,整齊地折疊好,放入袖中。


    背後的人看到兩個人這熟稔的動作,暗暗對林青豎起了大拇指。


    能讓冷公子如此遷就,並且自身對此不以為意的才是真正的牛人啊!


    他們沿著瓜田尋找,果然看到了一處簡陋的屋舍,隱隱傳來孩童的哭鬧聲。


    “瓜農離瓜田都不遠,為了防止偷瓜,有的瓜農直接在瓜田地裏搭了草棚,養了狼狗,日防夜防。我還想著這家人是不怎麽在意收成,原來是有小孩走不開。”


    林青邊說邊上前敲著門,“農家,我們是趕路的。很抱歉剛才見著你家瓜田,大家夥沒經過同意就拿了幾個瓜,這會兒給你們送銀兩來了,夜黑風高,還請農家收留我們幾個一晚!”


    屋子裏的哭鬧聲不絕,許久未傳來迴複,林青又扯著嗓子重複了一遍,仍然沒有人應答。


    “這家人怎麽迴事,這是假裝聽不見嗎?大人,咱們還是別等了,直接進去說將說將,不行咱們就走,也省得在這幹等著!”


    “誒!”林青舉手喝止,耳朵貼在門邊,“有人來了。”


    木門被拉開,露出一顆黑黝黝的腦袋,和略顯認生的眼睛。


    “大哥,您好。”林青雙手奉上銀子,把方才的話又再重複了一遍,道:“這是瓜錢,您不容易,我們糟踐太多,這銀錢就當把這一季的瓜都買了吧。天晚了,能否讓我們一眾兄弟留宿一晚,銀錢另算。”


    “呃呃啊啊啊啊。”


    那黑黝黝的男子手四處比劃,雙手推著林青遞上的銀錢,將門完全打開,讓在一邊,示意人進來。


    原來是個啞巴,也難怪方才敲門沒人應和。


    一行人麵麵相覷,他們都不懂手語啊。


    “他說錢不能要,請我們進去。”張管事臉色有些古怪,道:“我老家隔壁有個啞巴兄弟,相處久了就懂了。”


    一行人進了屋子,男子又比劃了一會兒,跑進裏屋。一會兒便有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蹣跚出來,老人十分瘦弱,背駝著,整個人看起來隻有林青一半還多點高。


    林青蹲下身子,道:“婆婆,您好。我們是從都城來來福建辦事的,跑到半路馬壞了,耽擱了一些時間,今夜麻煩你們了。”


    “你們就住下吧。”老人聲音有些啞,眼睛渾濁,道:“老婆子我看不見,屋裏還有孩子,兒子兒媳都說不了話,沒什麽好招待的,你們擔待些。屋子不夠,你們要是不介意,就在旁邊曬穀子的空地上休息一晚,晚上點上草煙,可以熏散一些草蟲。”


    林青搖了搖頭,才想起老人看不見,看了眼站在她旁邊時刻攙扶著的男子,心突然有些泛酸,“我們年輕氣壯,哪裏有什麽經受不得的。多謝您了。”


    “不過我們瞧著這兒田地倒是不少,附近可有村子?”


    老人點了點頭,道:“往西一公裏有一處片兒村,平日裏趕集便上那兒去。”


    林青朝張管事使了個眼色,張管事慢慢退下。


    手中的米粒在手中慢慢流逝,林青看著隻剩下底的米缸,歎了口氣。


    “我方才看了孩子,麵色青黃,手指縫都藏著暗黃之色,顯然是母親營養不夠,奶水不足。沒想到這家人過得這般清貧還願意收留我們。”


    啞巴母親焦急地哄著懷中哭鬧的嬰孩,卻說不出半點言語,隻能懷裏抱著哄著,嘴巴不斷親著。縱使啞巴母親累傷了心,小嬰兒還是不給麵子的哭鬧,他什麽都不懂,沒有吃飽奶,隻知道哭還著訴說自己的需求。


    衛驪點了點頭,道:“人性本善。”


    “來了來了,米來了,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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