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可以啊,中了探花,日後在這京中可算是前途無量了。哎,不過還是得和辰王搞好關係,讓小王爺好好照顧你,這樣才能如魚得水。”


    “我等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自幼寒窗苦讀,能得一官半職便是祖上冒了青煙,批文下來後便要到遠地述職了。”


    “你哪能和他比?咱們沒有背後大山,自然隻能乖乖認命!”


    殿試之後林青從科舉筆試第一落到了第三探花之名,雖然也是金科三榜,但確實是被有心之人拿去詬病。


    這些人表麵恭維,心裏卻是不知道怎麽想。


    殿試之後燕都在岐黃書院專門為中第的士子開了一個“聚英會”,三甲士子齊聚,能及第的,麵上自然是帶著春風得意,風頭最盛的,還要數今年的一甲前三!


    眼下衛驪和陳琳還未到,自然是把目光都匯聚到林青身上,有真心恭喜的,自然也就有酸溜溜不甘心擠兌的。


    “不是說這林青在岐黃書院讀書時並無長處,怎麽能一下得了這高的名次?果然是真人不露相。”有些旁的書院的士子並不了解其中詳情,疑惑的話語中是掩飾不了的崇拜。


    “有什麽?還不是上頭有人?”


    “文章第一?就他?哪裏能比得上衛驪的一根毫毛?不過是運氣好罷了!不然殿試怎麽能落下來?”


    杜拾遺今年發揮失常,隻得了個二甲,這會兒正悶不吭聲坐在一旁。他不高興,自然有的是爪牙為他出頭。


    “我看是有人暗箱操作,說不定就是將前三甲的文章與自己換了,自己坐上那虛位!”


    “不能罷,怎麽說得如同戲文裏唱的一樣。”


    “嗬,你是不知曉這官場可比戲文裏唱的水還深!”


    .......


    這些人根本就不清楚殿試的內容便在這裏大放厥詞、肆加汙蔑。林青和顧憐憐坐在靠裏頭的一株大榕樹底下,位置較偏,這些人明裏是說著悄悄話,聲音卻是十分準確地傳進自己的耳朵裏。她幹脆拿著酒壇子,背靠著樹幹,有一下沒一下地喝著。


    “民是水,君是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顧憐憐輕聲呢喃這句話,眼睛閃閃發亮,道:“林大哥實在高見!”


    林紫菀睜開微眯的眼睛,這幾天沒睡好,好不容易放鬆下來,身體便有些疲乏,聽得顧憐憐說話,便懶懶應道:“若是好,聖上怎麽會降了我的名次?別忘了,狀元可是另有其人呢!”


    “這?”顧憐憐撓了撓頭,道:“我也不懂陛下的心思,至少在我心裏,林大哥的論策是不輸衛小公子的”。


    林青點點頭,欣然接受了讚美,畢竟這句起於荀子興於大唐魏征的名言警句可是通過厚重的紙業傳播幾千年。


    林青屈起腿,從樹上跳下來,道:“真傻。君臣之道哪有什麽好與不好?聖上願意聽的便是好!就算再狗屁不通那也是金科玉律,所以謀臣不可直言,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她知道顧憐憐性格憨直,性格倔強又太過善良,科考文書下來之後他便要奔赴荊南述職。這幾年自己和李泗濱將他護得太好,讓他不受欺負的同時卻也不知道人心險惡。這話也是在提點他。


    “懂了嗎?”


    顧憐憐點了點頭,眸光更甚,道:“林大哥在殿試上是故意的!可是是為了什麽呢?”


    林青扶額歎息,心裏隱隱升起一股擔憂來。


    人群突然安靜,麵對著林青的方向自動分作兩排。


    衛驪身穿刺禽補子紋樣緋色官服,頭戴進士寶冠,君子如玉又加威嚴。人群中傳來幾聲驚唿,林青將他上下瞧了一遍,才知曉此人官服上竟然是正三品官員才有的麒麟暗紋。


    燕都文科狀元大多會先入翰林院做修撰,所以基本默認為六品的文職,官服上也該是鷺鷥暗紋。衛驪這是直接官升三品,怎能不讓人震驚!


    林青撇了撇嘴,對顧憐憐說道:“瞧見沒,這才叫背靠大樹好乘涼,這群人成天說去我做什麽,我真是冤枉。”


    她雖是一甲第三,但也是個在禮部下的七品小官啊,說句不好聽的,雖能留在燕都,卻是個人人都能使喚的小角色,和衛驪比起來,那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陳大哥!”


    “恭喜陳兄!”


    空氣一下子變得格外友善,林紫菀皺了皺鼻子,抬頭看了過去。


    來人是一甲第二榜眼陳琳,說來今年的第一第二還真是有相像之處,至少兩人都頂著一張亙古不變的臉,一是俊臉冷若冰霜,二是圓潤娃娃臉如沐春風。


    林青這個第三都自覺應在坑底。


    “林大哥,為什麽我覺得陳教習的官服有些奇怪?”顧憐憐疑惑道。


    哪裏是奇怪啊,簡直是不符合規製!


    林青皺了皺眉,燕都文官官袍多繡禽,武官多繡獸,而陳琳官服卻是白虎與飛鳥交織,張牙舞爪,十分怪異。


    照林青對陳琳的理解,他絕對不是一個剛剛及第就得意忘形的人,士子官袍是國子監下發,難不成還是皇帝特地下發的命令?但想了想殿試上聖上那對陳琳不冷不熱的態度,覺得又不太可能。


    “一禽一獸,合起來不就是禽獸嗎?”


    李泗濱突然從背後跳起雙手壓住兩人肩膀,把林青和顧憐憐都嚇了一跳。


    “好啊你!看我不打死你!”


    “哎喲,林兄!憐憐!我這不是給你們一個驚喜嘛!哎,打人不打臉!”


    三個人鬧做一團,把方才的疑惑忘得一幹二淨。


    “衛哥哥,你在找什麽?”昭華睜著大眼睛四處亂看,眼神裏帶著好奇。


    她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這次央著皇後出來,就是想瞧一瞧整個燕都最有才華的男子。她今年十二,明年便及笄了,也該好好找一找駙馬了。


    衛驪的視線在人群中掃視,在看到那一群鬧做一團的人時,眼裏浮現出一抹笑意。


    衛驪因著王妃早逝,小的時候一大半時間都是在宮裏長大的,昭華待他就像親哥哥一樣,最清楚這位哥哥外冷內熱的性格。


    “衛哥哥,你這是瞧見了心上人了嗎?”


    衛驪身子一頓,低頭沉思良久,說出口慢慢收迴,問道:“你為何會這麽說?”


    昭華捂著嘴偷笑,道:“我是鬧衛哥哥玩的!這裏哪裏有什麽貴家小姐呢?隻是方才衛哥哥的眼神特別像父皇瞧見母後的眼神,昭華才說了那樣的話。”


    衛驪有些僵,雖然以他的以往的表情是看不出來的,輕聲對著昭華道:“遇見一個朋友。”


    “哇!衛哥哥有好朋友了嗎?那我定要去瞧一瞧!”


    衛驪點了點頭,正要帶人走過去,便傳來欣喜的唿喚聲。


    “衛瓊林!”


    林青三步並作兩步蹦到衛驪麵前,目光赤裸地將衛驪從上到下掃視了好幾遍,才摸嘴讚歎道:“真是俊!衛哥哥,我都要拜倒在您的官袍底下了!你說燕都的女子見到你還都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剝了?”


    “無禮!”衛驪被她調侃得紅了耳根,眼神卻被她開懷的笑容吸引不願離開。


    “哈哈哈,你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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