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摸摸鑽進馨蘭苑臥房之人正是沈姨太太。


    當她看到抓住自己的竟然是李曼曼,三魂裏丟了七魄,身子不受控製地顫抖,那是人遇到極為驚愕的狀態下最下意識的反應。


    沈姨太太的雙眼瞪得有銅鈴那麽大,根本不敢相信自己部署好的一切居然被人發現,還抓了個現行。


    為什麽會是這樣?是誰出賣了自己不成!


    她心思轉了千千萬,頭皮也跟著發麻,不知道如何反應。


    李曼曼手又收攏了一些,她許久沒有剪掉長長的指甲發狠地摳陷進沈姨太太的皮膚裏,她的眼眸裏充斥著惡毒和嗜血的興奮,桀桀怪笑起來,“怎麽?沈姨太太見到鬼了?”


    沈姨太太的驚魂被她手腕中的血腥味充斥迴了神,眼睛睜得更大了些,慌亂地在四周張望,好半天才擠出了幾個顫抖的聲音,“是你……你怎麽……”


    你怎麽在這裏!


    李曼曼一把將她拉扯到床上,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沈姨太太是被嚇得忘記了反抗,就是想反抗,此時的李曼曼發狠地就像是來自地獄的厲鬼,力大無比,讓沈姨太太毫無招架之力。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我?你想不到得還多著呢。”


    她揚起手一巴掌就打過去,“想殺我母親!也不看看你有幾斤幾兩重!”


    一巴掌沈姨太太徹底地知道痛了,奮力地掙紮起來,“胡說什麽!我哪有要殺大夫人!李曼曼你個瘋子你給我起來!”


    “不是殺我母親!你拿著匕首進來做什麽!”李曼曼死死地掐著沈姨太太的手腕,“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之前就對馨蘭苑下了好幾次的毒手,若不是這院子裏的下人都跟大夫人一條心,我母親早就被你害死了!”


    沈姨太太也不是吃素的,見到李曼曼這般羞辱自己,還騎在自己身上打罵,她的雙手就撲騰騰地一頓亂來,“放你娘的屁!我隻是見這兩天風大親自來看看到大夫人,你休要冤枉我!春荷,春荷——”


    她大聲尖叫著,想讓自己的丫鬟進來救自己,這馨蘭苑裏的下人都被迷藥迷暈了,她就不信還治不住一個臭丫頭!


    “別喊了!她現在應該被福媽媽扔進井裏了,你以為你自己怎麽那麽容易闖進來,我實話告訴你,我等著就是你下毒手,你能進來,就休想出得去!”


    李曼曼也不和沈姨太太客氣,不要以為這個臭女人沒有對她下過手,她就會心慈手軟,沈姨太太有好幾次暗害母親都差點得手,若不是春麗發現的及時,母親說不定早就真的瘋傻了,這一次就讓她瞧瞧自己的厲害。


    她心中惡狠,把心中所有的憤恨都撒在沈姨太太的身上,巴掌一個接一個的扇過去,“我叫你叫,我看你還有什麽本事!”


    “李曼曼你個瘋子!你敢打我,大老爺不會放過你的!”沈姨太太的臉都腫了,嘴角掛著血絲,連牙齒都鬆動了幾顆,“你休想冤枉我!大夫人又不在這,我上哪去殺她!”


    李曼曼又是一巴掌打過去,啪地一聲,沈姨太太終於是哭了,“賤貨!你不是來殺母親的,拿著匕首做什麽!”


    “我要找你父親!你等著!”


    “好啊,你不是要找父親嗎?我現在就帶你去!看看父親聽誰的!這園子裏上上下下多少雙眼睛可以為我作證呢!”


    李曼曼心想我還就不怕你鬧,鬧出去說不定母親還能重見天日,也讓父親看看這沈姨太太是個什麽貨色,居然敢把主義打到母親頭上。


    “胡說八道!”沈姨太太哽咽著,已經被李曼曼打得沒了力氣癱軟在床上,“大夫人在哪?!你說你說啊!”


    她認準了大夫人今日不在,就是真鬧到老爺那去她也有理。


    忽然一陣風刮過,大門猛地被打開,沈姨太太躺在床上看不到是誰,李曼曼一把抓過她的頭發拖到地上又踹了兩腳,“看見大夫人還不磕頭!”


    李曼曼說著就要抓沈姨太太的頭發磕在地上,被大夫人虛弱地喊住,“慢著。”


    磕破了頭,等沈姨太太出去可不好交代。


    那聲音猶如鬼魅,氣弱無力,像是飄渺在空氣中,又如一陣風陰森森地刮過,沈姨太太從來沒見過大夫人的樣子,她之前隻是派人偷偷進來下毒,這一次她是覺得萬無一失才親自動手,誰能想到居然會落入李曼曼的圈套。


    她被李曼曼抓著頭發被迫仰起頭,渾身狼狽,披頭散發,嘴角還掛著血,借著外麵紙糊的燈籠,她隱隱從淩亂的劉海前看到一個形容枯槁的婦人歪坐在輪椅上,整張臉發黑又有些帶著枯黃,最突出的雙眸黑洞洞的幾乎看不到眼白,骨瘦如柴隻剩下一張皮包裹著,她嚇得差點嘔出血來,不敢相信眼前的婦人就是大夫人。


    好半晌兒,沈姨太太才和著血唾沫從嗓子眼裏摳出了一個字,“你……”


    “嗬嗬……想殺我?”大夫人陰森森地喘息著,也不知道那聲音是從哪裏發出來的,帶著腐朽的氣息,她苟延殘喘,好似一口氣上不來就會隨時斃命。


    大夫人居然沒瘋!到了這個時候,沈姨太太必須死不承認,隻要老爺來了她就得救了,大老爺一定會救她的!


    “我沒有要殺你!我沒有!”


    “不要以為大老爺疼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地要殺死我,隻要我活著,我就是這李府的當家主母!”大夫人說得急了,劇烈咳嗽起來,身後的福媽媽連連拍了拍她的後背。


    當沈姨太太看到本應該昏迷的福媽媽越發知道這是個圈套,無論自己做什麽,她們都早早的防著呢。


    李曼曼一把掐住沈姨太太的下巴,“今晚上你跑不掉的,我就是現在把你扔到井裏也沒人會知道!”


    “不……不——”沈姨太太胡亂地掙紮起來,“我要見老爺,我要見老爺!”


    李曼曼半蹲在地上用膝蓋盯著她的後背,“還真是天真的緊,你以為見了父親,他就會幫你?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你不過是個小妾!你要殺當家主母,人證物證俱在,就是父親也不能為你做主!”


    “不,不可能!”沈姨太太堅信大老爺一定會幫她的。


    大夫人忽然咯咯地發出低笑,“你不信也沒什麽,當初我也不信,不管怎麽說我也是正室,你瞧瞧我又是落了什麽地步!你再去瞧瞧當初二姨娘三姨娘死了,他可曾掉過一滴眼淚!你那個心上人最是無情不過了!”


    她的笑裏帶著自嘲,可是沈姨太太還是不信。


    “你休要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老爺是真心愛我的!”


    “好啊,那我們就打個賭,這就去把大老爺找來,看她是信你,還是信我……”


    大夫人的笑容裏帶著陰謀,沈姨太太被她看得猛地打了個哆嗦,越發覺得這是個圈套,若是大老爺來了不管相信誰,至少明明應該是瘋了的大夫人會被證實是清醒的,也許還會看在這次被傷害的份上解除軟禁,那她的地位豈不是岌岌可危,而且若是萬一大老爺不信自己,那麽自己的下場是不是也會和大夫人一樣?


    她越想越覺得害怕,不敢再去想那種可能性。


    大夫人冷笑著看著地上匍匐的女人,目光森寒,“四姑娘去把你父親找來吧,我倒是要看看……”


    不等她說完,沈姨太太一把抓住大夫人的大腿,“夫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過是想來看看您,並不是想真的殺您,我若是想這麽做,又何必自己親自來涉險啊。”


    沈姨太太垂著頭懺悔,她心想先穩住大夫人在說,可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大夫人和李曼曼陰冷地相視一笑,蠢貨就是活該被利用!


    “哎……”大夫人忽然歎了口氣,“我知道你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兩個孩子,當初我做了那些事還不是如此,可是我又真的害過誰去,尤其是這次大老爺居然不念多年的夫妻情分,也實在讓我傷透了心,可是誰叫他是我的夫君,我恨隻恨害我至此的李朝朝!”


    沈姨太太愕然地抬起頭看向大夫人,她這話什麽意思?


    “今日的事我可以就這麽算了,我甚至不會要求你去和大老爺說放我出去。”大夫人歪在椅子上,有氣無力道:“你也看到了,我已經行將就木,活不了幾天了,大夫人的位置早晚是你的,可是我不報仇血恨就無法咽不下這口氣,就憑著這口氣我也要再活個十幾年,我就不信鬥不過李朝朝!”


    沈姨太太聽明白了一些,但是她不敢隨便接話,生怕又落入另一個圈套。


    李曼曼卻等得不耐煩,一把抓過沈姨太太的頭發,“你隻有兩條路,要麽死,要麽就給我母親做事,隻要李朝朝死了,少不得你的好處,反正李朝朝死不死又對你沒什麽害處!你要是想要這大夫人之位,還不是唾手可及!”


    “可是……若是五姑娘死了,武鄉侯府的藍世子不會放過李府的!”


    “放屁!藍世子怎麽會看上李朝朝!她以為她是什麽!不過是一塊玉佩,武鄉侯府根本不會讓她嫁過去的!”李曼曼聽到藍世子這三個字就變得發狂,歇斯底裏!


    大夫人淡漠地看了一眼李曼曼沒攔著她,她緩緩垂著眼,“既然你不替我做事,那麽我也沒必要手下留情了,福媽媽,送小姨太太上路。”


    沈姨太太還沒迴過神,福媽媽幾步上前就托著她往外走,她被拉出了門外,就看到院子裏真的站了幾個下人,還真是有人親眼看著,眼見著就到了井邊,沈姨太太尖叫著:“啊啊啊……我答應,我答應!”


    大夫人的眼底忽然劃過陰狠,李曼曼也滿意地勾起嘴角,到了這個地步沈姨太太不同意也得同意。


    李曼曼走到院中,蹲在沈姨太太的身前,奸詐地笑道:“別想糊弄我們,今日我能放了你,照樣還能抓住你的把柄,這些人可都能作證你今晚做了什麽,我勸你乖乖聽話,省得大家都難堪,而且你以為李朝朝真是什麽好東西?你不主動,等她先下手,有你哭的時候!”


    沈姨太太哪裏敢不從,跪在大夫人麵前磕了幾個頭才渾渾噩噩地被李曼曼從狗洞裏扔了出去,徹底的把她羞辱了一次。


    馨蘭苑裏再次恢複平靜,李曼曼笑著扶著大夫人迴到榻上,“母親,隻要我們好好利用那個蠢貨,就會做的神不知鬼不覺,這次李朝朝是跑不掉了。”


    大夫人眯著眼假寐,“還是要給這個女人加一劑猛藥才是。”


    李曼曼笑了笑,“母親放心,我省得。”


    她冥思苦想了這麽久,才想到利用這個沈姨太太,隻要她鑽進圈套為己所用,李朝朝的死期就不遠了。


    另一邊雙竹館很快就得了消息,幾乎與馨蘭苑同步。


    此時連何媽媽也披著外衣走進來,“馨蘭苑那邊的動靜可不小,春麗急匆匆過來說……”


    李朝朝抬起手,“我都知道了,沈姨太太可是受了不小的驚嚇呢。”


    何媽媽臉上倒是沒什麽驚慌,因為這一切都在姑娘的掌握之中,“姑娘您說怎麽做?”


    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五姑娘早就有了應對的方案。


    “當初我就是看看大夫人她們選哪條路走了。”李朝朝冷笑了聲,“如果她隻是想利用沈姨太太出來,我也不攔著,可是她現在想讓沈姨太太來害我!她還真是自不量力。”


    何媽媽也跟著嗤笑,“可不是。”


    大夫人和李曼曼以為是她們把沈姨太太放進馨蘭苑的?若不是五姑娘給春麗授意,再讓春麗轉告給她二人,她們今日如何拿捏得住沈姨太太的把柄,姑娘給她們機會就是看看大夫人這隻螳螂到底想讓沈姨太太做什麽。


    李朝朝側過頭笑笑,“還是先給沈姨太太壓壓驚,大夫人那邊肯定還有別的動作,咱們就看著,最後來個甕中捉鱉。”


    ※※※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李朝朝生辰的前夕,藍翎羽也從京城裏送了兩車禮物,還打得是武鄉侯府的名字,讓眾人不敢再對李朝朝和藍翎羽的婚事持懷疑態度。


    永和堂裏,老夫人越看李朝朝越喜愛,就是她那個未來的孫女婿,這次也命人給她帶了京城裏的好物件。


    姑奶奶在一旁羨慕道:“還是年輕人好啊,這婚事都是不俗的,若是我再年輕個幾歲,也想嫁個豪門貴族呢。”


    她的一句話就逗得屋裏的人哈哈大笑,老夫人嗔怪地瞪她一眼,“你個沒大沒小的,在小輩麵前說話也不顧忌著點。”


    “母親,我也是想嫁人了嘛。”姑奶奶不依地在老夫人懷裏蹭了蹭。


    說起來姑奶奶如今還不到三十歲就寡居,再嫁也是遲早的事。


    坐在下首的李朝朝笑道:“姑姑這般年輕貌美,不說在鎮江是數一數二的,就是到了京城都能那些貴公子看了移不開眼,將來您肯定能覓得佳婿。”


    “還是你這小嘴甜,可我就是空有美貌,想嫁過去也不認識人啊。”這好聽的話誰不喜歡聽,姑奶奶眼睛亮了亮,“不如等你嫁到京城裏就給姑姑留意著點。”


    李朝朝有些不好意思地提議,“其實也不用那麽麻煩,想必藍世子也認識不少貴公子,您是他的長輩,隻要您一句話,他應該也會幫忙。”


    “可不是!”姑奶奶聽了這話更加躍躍欲試,“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她說什麽也要去京城裏看看。


    老夫人在一旁聽她們說話略有不滿,“越說越不像話,哪有長輩讓小輩說親事的,說出去也不怕丟人。”


    “母親!有什麽不可的。”姑奶奶撒嬌,“藍世子給咱們全家每個人都有禮物,足以見得他是多疼愛五姑娘了,他既然尊敬我們長輩,我也不要什麽禮物,隻讓他給我留心幾個適齡的男子又如何。女兒從小到大還沒進過京城裏看看呢,若是這次送嫁五姑娘,您可得依著我讓我去送。”


    老夫人好氣又好笑,可是又實在是疼自己的寶貝女兒,現在老三的婚事都要定下來了,自己這寡居的女兒怎麽也要找個知心體己的人她才放心,現在她想進京見見世麵也沒什麽不好,反正還有武鄉侯府照應著,她也就笑而不語地點下頭。


    姑奶奶見老夫人答應了樂不可支地抱著她親了一口,屋子裏的人又是笑個不停,一歪頭卻見沈姨太太沉著臉,她就有些不滿地揚聲喊她,“小姨太太想什麽呢?難道不為我們高興嗎?”


    沈姨太太對外聲稱病了,等臉上的傷消了腫她才敢走出院子,今天是李朝朝的生辰她也不得不來。


    “不是,姑奶奶可別介意,我這些日子精神不濟,昨晚沒睡好。”


    老夫人看她肚子一眼,“該不會是又有了吧?”


    沈姨太太臉上紅了紅,“迴老夫人的話,可能是春困而已。”


    李朝朝讓何媽媽把手裏的東西遞過去,“這是藍世子送給您和兩個弟弟妹妹的,還請姨太太代為收下。”


    何媽媽手裏的托盤放著的是一對玉鐲和兩個包裝精美的糕點,沈姨太太略微慌張地收下,覺得那東西有千斤重一樣壓在自己心口,說不上是什麽滋味,她僵硬地謝過再不多話。


    等迴到院子裏,沈姨太太把禮物想讓春荷收下,可是一想到那丫頭已經被大夫人扔進井裏害死了,心裏一陣陣地發冷,如果她不照著她們的話去做,是不是自己的下場也會是這樣!


    賤人!這群賤人!她們就是想利用自己的手殺了李朝朝!


    別真以為她是傻子,害死了李朝朝,她就能跑得掉嗎?為大夫人做了事,她還不是可以害死自己!


    沈姨太太想把東西扔出去,可是又不好做得太明顯,煩悶地把手中得東西隨意地扔在桌子上,自己跑進內室裏生悶氣,她一定要想個萬全之策才行。


    她最近身子卻是有些乏,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幾日受了大驚嚇才會如此,不多時沈姨太太就眯著了,正是混沌之際,外麵突然有人大喊一身,“不好了,來人啊……”


    即使睡著了,沈姨太太也時刻緊繃著神經,聽到外麵的聲音,也顧不上穿鞋就往外跑,看到奶娘慌裏慌張地抱著她的兒,她嚇得差點昏死過去,“怎麽了?怎麽一迴事!”


    李小福躺在奶娘的懷裏口吐白沫,奶娘哭得慌了神,被沈姨太太一巴掌扇過去,“給我說!到底怎麽一迴事!”


    “啊……姨太太,小少爺剛剛吃了桌上的糕點就昏死過去了……”


    沈姨太太腦子嗡地一聲,那桌上的糕點是李朝朝送來的,她睡覺之前還沒開封,現在裏麵最上麵的那塊已經被吃了,她顧不得驚嚇,直接去摳李小福的嘴巴,大喊:“我的兒,吐出來,吐出來啊……”


    可是小少爺隻是緊緊地痛苦地皺著眉,沈姨太太再也支撐不住地癱坐在地上,“去!去叫大夫!”


    沈姨太太一把抱住李小福,癱坐在地上痛哭流涕,腦子裏亂糟糟地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李朝朝下得毒手。


    等大夫來檢查了一番,對沈姨太太說:“小少爺沒什麽大礙。”


    “他口吐白沫!怎麽能叫沒什麽大礙!是不是中毒了!你說啊!”沈姨太太尖叫。


    “不是中毒,隻是誤食了一種東西讓他嘔吐昏迷,我開個藥方,吃兩貼就好了。”


    沈姨太太緊張的神經還是不肯鬆懈,滿腦子都在想到底是誰做的!


    此時老夫人接到消息領著姑奶奶和李朝朝一起來了,見到李小福還在昏迷也激動地跳腳,“這是誰幹的!”


    奶娘剛要說是小少爺吃了糕點所致,卻被沈姨太太一把拉扯到一邊,期期艾艾地迴話,“小孩子亂吃東西,沒什麽大礙,老夫人放心。”


    沈姨太太偷偷看了一眼李朝朝,見她神色沒有什麽異樣,心中更是驚疑不定。


    老夫人指著奶娘罵了一通,“都是些蠢貨,平日裏怎麽照顧小少爺的,以後小少爺跟我去永和堂住些日子!”


    奶娘覺得很委屈,可是沈姨太太不讓她說話,她也不敢亂來。


    沈姨太太想如此也好,別人也不敢下手,她一定要查出兇手到底是誰要害她的兒。


    她猛地迴想起李曼曼的話,李朝朝這個人極為陰險,說不定就是她做的,雖然那東西是她送來的,可是如此才恰恰能洗脫她的罪名,她會說誰會笨到下毒用自己親自送的東西。


    沈姨太太垂著腦袋心中燃起仇恨之火。


    姑奶奶扶著老夫人走在前麵,李朝朝從始自終都沒說一句話,臨走時看到桌上吃了幾口的糕點,心中漠然。


    當天夜裏,弦月樓被人敲開了大門,沈姨太太獨自一人匆匆走進屋裏,撲通一聲跪在神色得意的李曼曼身前,“四姑娘,李朝朝果然是個惡毒之人,她現在居然對我的孩子下手,你說吧,你讓我做什麽我都聽你的!不為別的,就衝著她害我的孩子,我就和她勢不兩立。”


    李曼曼嘴角冷冷地勾起,從懷裏扔到她的臉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早就說過了李朝朝不是個善茬,這包藥給你,你自己知道該怎麽辦!事成了有你的好處。”


    沈姨太太絲毫不介意李曼曼的輕狂,跪在地上千恩萬謝,“你放心,我一定會辦好,讓李朝朝不得好死!”


    她把地上的藥包塞進衣服裏,李曼曼又湊到她麵前低聲囑咐了兩句,不耐地擺擺手,“去吧,這件事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早點下手,對你有好處。”


    沈姨太太又悄無聲息地離開,李曼曼看著她的背影,笑得一臉陰狠,這次李朝朝一定跑不掉了,當自己最重要的東西被傷害,任誰都不會輕饒。


    李曼曼一想到李朝朝的下場就仍不住哈哈大笑,她拿了塊金子給春芳,“去,給小姨太太身邊的丫鬟,她這次做得很好,這幾天讓她多給那臭婊子多吹吹耳邊風,少不了她的好處!”


    這李府上下肮髒的角落裏正隱隱有一股陰謀在作祟,雙竹館裏的人卻恍然不知,李朝朝每日裏不是看賬本就是做香料,幾個丫鬟在這些日子都長進不少。


    不過冬月閑暇下來還是忍不住八卦了幾句,“何媽,您說到底是誰給小福少爺下的毒?”


    何媽媽笑著看了李朝朝一眼,“這還用問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冬月咦了一聲看向幾個姐姐的神色,“你們都知道?難道就我不知道?”


    不會吧!她會傷心死的!


    她抓著夏荷搖了搖手臂,“好姐姐,你是最好的,你心疼心疼我腦子笨,偷偷地告訴我!我總覺得這裏麵有蹊蹺。”


    夏荷刮了刮她的圓鼻頭,“你還笨,姑娘總是誇你聰明呢,那些香料那麽難辨,你還不是都學會了,這其中的奧妙你自己想想就知道了。”


    冬月無奈,垮著一張小臉掰指頭算,“小少爺吃了東西中毒,我到是覺得像四姑娘所為,可是小姨太太卻沒追究,她會猜測是誰?”


    她猛地看向李朝朝,“五姑娘,這是衝著您來的,您打算怎麽辦?”


    李朝朝這才慢條斯理地從賬本中抬起頭看了她一眼,“不打算怎麽辦,你都能猜出來,小姨太太肯定也能猜到。”


    “可是萬一她是個傻子呢?”


    眾人哄笑,秋霜笑著拿賬本敲打她,“她就是個傻子,姑娘也絕不會有事的,你沒瞧見姑娘那老神在在的樣子。”


    “哎喲,我本來就笨還打我。”


    冬月笑著去撓秋霜,很快屋子裏的人鬧成了一團。


    何媽媽給李朝朝換了根新的蠟燭,湊到她麵前,輕聲道:“姑娘還是早點睡吧,養好精神要緊。”


    李朝朝衝她笑笑,看著那四個丫鬟笑鬧的樣子,可是心裏卻一派平靜,過幾日就是及笄了,藍翎羽在信上說不能來,算算日子他們也有三個多月沒見了,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呢……


    過了幾日,到了三月初九,李朝朝及笄那日,李府的親眷都到場給她道賀,她平日裏沒什麽閨蜜,也就是和藍、蔡兩家的女兒走得近一些,隻是現在藍家早就沒了去向,今日上門祝賀的也隻有知府大人家的嫡女蔡芳華。


    蔡芳華看到她穿得一襲蜜粉色鑲銀絲芍藥蘇緞長裙,裙擺上的長珠纓絡拖曳於地,華美中又不失簡約,臉上淡掃蛾眉,唇上點了一抹朱紅,櫻桃般小巧玲瓏,雙眸似水,顧盼間華彩流溢,三千青絲用一支木刻的蘭花簪挽起。


    她笑著上前行禮,“姐姐今日可真漂亮,隻是這簪子太過樸素了些,說來也巧我帶了一支玉步搖送你,不如我替你換上。”


    李朝朝攔著她,“怎麽能讓你如此破費。”


    “姐姐莫非嫌棄我的不成?”蔡芳華年紀小李朝朝兩歲,性子也歡脫,她眉眼一彎,笑道:“該不會是藍世子送的吧?”


    李朝朝笑而不語,蔡芳華立即明白過來,“我就說嘛,姐姐怎麽會對木簪子如此情有獨鍾,不過你和藍世子到底是如何相好的?以前我們在一起玩的時候竟然從來沒發現。”


    也許蔡芳華對藍翎羽沒有什麽特別的感情,但那話裏還是酸酸的感覺。


    蔡芳華沒注意到李朝朝的表情,繼續道:“其實我家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前陣子我二哥也不知道發什麽瘋竟然想娶你迴去當小妾,他也實在是不自量力,怎麽可以敢藍世子搶。”


    她見周圍沒人,神秘兮兮道:“不過也不知道怎麽了,他最近和二嫂子的關係好一些了,二嫂子懷孕了。”


    “是嗎?那真是要恭喜知府大人要添孫了。”


    蔡芳華也一臉興奮,“現在就是二哥想亂來都不行了,我們家可愛護二嫂子了,我母親也不會讓他再提讓你當小妾的話,也不知道是不是藍世子那邊得了什麽消息,我父親本來想掉到京城裏,都沒信了,朝朝姐,你說這是怎麽迴事?”


    李朝朝見她試探自己,笑著一臉懵懂,“這種事我可不敢妄言。”


    一旁的夏荷見五姑娘看了自己一眼,忽然開口道:“姑娘,是時候該去給老夫人請安了。”


    “好。”李朝朝讓蔡芳華自便,就領著夏荷去了永和堂。


    李朝朝沒想到藍翎羽還是知道蔡牧之的事,這麽遠他都能睚眥必報,不由莞爾一笑。


    到了吉時,李朝朝按照規矩行了三拜三加之禮,隻從及笄禮就可以看出李家現在對她的重視,不僅宴請了賓客,還請了族裏德高望重的長輩來做客賓,就是去年李府的嫡女李曼曼都不曾有這待遇。


    眾賓客看著李朝朝把采衣換去著深紅色大袖長裙禮服,好似涅槃重生的鳳凰一點點蛻變展翅翱翔,便覺得難怪李府會如此重視一個小小的庶女,武鄉侯府的藍世子看上她也不無道理,實在是個尤物也。


    遠處的弦樂樓之上,李曼曼站在最高處眺望,可隱隱看到李朝朝三拜入席,她心中就有一團烈火在燃燒,且讓那個賤人得意吧,今日就是她的死期!


    等送完最後一個觀禮者離開,李府的家宴才正式開始。


    老夫人讓李朝朝坐在自己的身邊以示重視,她笑了一天嘴巴都合不攏了,“朝朝頗大氣,是咱們李府的福氣。”


    大老爺站在一旁點頭,“母親說的是,兒子想朝朝絕不會辜負咱們嫁對她的疼愛,你說是嗎?朝朝?”


    李朝朝起身笑道:“是。”


    大老爺滿意地點點頭,“那就開席吧。”


    他去看臉色不太好的沈姨太太一眼,姨太太張望了下,“四姑娘還沒來,不如……”


    “嗬嗬,讓眾位久等了。”


    現在家裏人少,隻坐一桌,席上的人看到李曼曼不陰不陽地走過來,臉上還帶著戾氣,就覺得她出現絕對沒什麽好事。


    姑奶奶哼了聲,“你還知道出現啊,不如就在弦月樓裏呆著沒人請你來。”


    李曼曼拿著帕子捂了捂嘴,她今日穿了一身通紅長裙,比李朝朝還引人注目,“今日是朝朝的及笄之日我這個做姐姐的怎麽能不來!”


    她大喇喇地坐在圓凳上,“該不會是不歡迎我吧?我就是再不濟也還是這個家的嫡女!”


    李朝朝乖巧地笑笑,“怎麽會不歡迎!朝朝及笄理應受到長者祝福才是,四姑娘能來是朝朝之幸。”


    大老爺見到李曼曼那樣子心裏很是不喜,但又挑不出錯來,冷冷地讓沈姨太太開席。


    沈姨太太是小妾,期間不能坐在席上,就是大老爺說了好幾次,她也隻是在後麵服侍眾人倒酒夾在。


    李曼曼看了沈姨太太一眼,讓她拿酒壺給自己滿上,然後端起來先敬了老夫人一杯。


    “祖母,孫女這些日子混沌,讓您老人家操心了,這杯酒是我自罰,請您原諒孫女的不是。”


    老夫人見李曼曼話落連喝了三杯,她的麵上不冷不熱地笑笑,“隻要你本本分分都是咱們李家的好孩子,你年紀也不小了,等迴頭祖母親自給你安排婚事。”


    李曼曼的眼底閃過一道譏諷,但還是乖順地笑笑,“祖母說的是,以後孫女一定聽您的話。”


    她現在這個樣子連個庶女都不如,若是母親還掌家,如何輪得到她李朝朝出風頭,她的及笄禮又怎麽會被人遺忘!


    還有臉說給她安排婚事!就是再安排婚事也不會是她心尖上的那個人!


    李曼曼目光冷冷地看了沈姨太太,讓她給李朝朝斟酒,“我和五姑娘喝一杯!”


    她一瞬不瞬地盯著沈姨太太換了一個酒壺,給李朝朝倒了一杯,然後笑著端起酒杯站起來,“今日五姑娘及笄也是大人了,從前誰對誰錯,但不管怎麽說咱倆都是親姐妹,恩怨就化在酒裏,喝了它我們就一筆勾銷了它!”


    李朝朝端著酒靦腆地笑了笑,“就聽姐姐的。”


    說完,不疑有他地喝了個底朝天。


    李曼曼傻愣了下,她就這麽痛快的喝了?哈哈哈……李朝朝你也有今天!


    一旁的姑奶奶豎起大拇指,“五姑娘爽快!不愧是咱們李家的好女兒!”


    “姑奶奶說笑了。”李朝朝把酒杯裏倒過來一滴不剩,“就如姐姐所說,喝完就一筆勾銷。”


    她笑得敦厚,李曼曼的嘴角也勾著冷冷的笑,“好!一筆勾銷!”


    做戲不差這一杯酒,隻要再等一等,好戲就要上演了。


    沈姨太太看著她倆把酒都喝完,目光有些閃動,但卻一言不發地在後麵給眾人布菜,席間因李曼曼那的臉色陰晴不定,大家都不願意理她,隻圍著李朝朝噓寒問暖,把她當透明人一般。


    李朝朝也不去理會對麵李曼曼灼熱的目光,一一迴話,而李曼曼隻是在想李朝朝怎麽到現在還不發作!按理來說那藥效很快的!


    李曼曼想著,眼神始終不肯放過李朝朝臉上任何一個表情,吃任何東西也食不知味,也沒看碗裏放了一塊什麽肉剛放到嘴邊一聞那油腥味,忽然覺得一陣惡心,轉過頭就哇哇大吐,眾人皆是嚇了一跳。


    老夫人指著她,“這……這是怎麽了?”


    “我……沒……嘔……”李曼曼想說自己沒事,可是話到嘴邊,又聞到桌上的油膩膩的味道就覺得惡心,止不住地吐個不停。


    姑奶奶驚疑不定,“難道吃壞了東西?”


    沈姨太太跪在地上,“這些菜都是妾身準備的,不可能出差錯。”


    大老爺見不得自己的愛妾受委屈,瞪了姑奶奶一眼,“這些菜咱們都吃著沒問題,這麽就她出了問題。”


    他那話是對李曼曼不滿意,就知道她會鬧出幺蛾子。


    李朝朝一臉無辜地坐在位置上,“不如請大夫來看看吧。”


    沈姨太太立即說:“我看行,就讓之前給小福看病的大夫吧,他看病最是穩妥不過,而且離咱家又近。”


    大老爺看著李曼曼那個樣子就吃不下飯,憤恨地把筷子扔了,“掃興,先把四姑娘扶進屋裏,再請大夫來。”


    丫鬟媳婦分別去忙活,其他人也沒了吃飯的興趣,姑奶奶拉著李朝朝的手走進屋,“我看她就是故意拆你的台,早不病晚不病偏偏這個時候,我倒要看看她是什麽問題。”


    李朝朝麵上有些訕訕,“我看著不像是裝得,挺嚴重的樣子。”


    “哼,也就是信她!”


    老夫人也覺得事有蹊蹺,讓幾個女眷都留在外堂裏等著看結果。


    不多時,大夫上門來給李曼曼把脈,眾人都留在外麵,忽然就聽到裏麵一聲尖叫:“你胡說八道!”


    大夫被李曼曼趕了出來,姑奶奶忙上前問:“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大夫有些尷尬地看了看眾人,沈姨太太笑著安撫他,“有話你就直說吧,若真是要緊的病,我們還要依仗您呢。”


    “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病。”大夫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垂著頭道:“李小姐是有喜了。”


    ------題外話------


    我懺悔,我有罪&……&


    本來今天應該上京的,結果……這陰謀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四姑娘有喜了,快恭喜她吧!哼哼哼……


    明天一定上京投奔我兒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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