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藍翎羽就在想那樣的女子會有一雙怎樣的瞳眸。


    方才李朝朝從梅林中走來,如出水芙蓉,秀雅脫俗,他在一旁細細打量,她周身似有煙霞輕籠,眼珠像一顆黑寶石鑲嵌在鵝蛋臉上,眸清似水,瑩然有光,整個人另有一股清靈氣韻,仿佛並非這塵世中人,見之忘俗。


    重生五年,他終於找到她了,無論李朝朝是否和自己的境遇一樣,他也早已打定主意,此生與她糾纏到底。


    遠處突然有人喝道:“混蛋……那明明就是個下賤的婢女!居然也敢爬上小爺的床!”


    藍翎羽迴頭就見藍滕安邊罵邊打身邊的小廝,下意識皺了皺眉,又恢複虛弱的病態,迎上前:“大哥何故發這麽大的火氣?”


    藍滕安是武鄉侯府二房家的嫡子,在小輩中年紀最大,藍翎羽排行第三,故而長輩和親朋都叫他“三郎”。


    “是三弟呀。”藍滕安怒氣未收,一臉欲求不滿的樣子,他不耐地揮了揮手,“不提也罷,三弟在這裏做什麽?”


    藍翎羽輕咳了兩聲,“賞梅。”


    藍滕安不讚同地看了他兩眼,“你身子剛好些,就別到處亂走又惹了病,不然我如何向三叔交代,快迴去歇著吧。”


    說完,藍滕安的火氣又竄出來,踢向身邊默不作聲的小廝,“還不快滾,通知那邊的大夫人,事情辦砸了,都是一群蠢貨!”


    藍翎羽看著藍滕安的背影沉思,怪不得李朝朝會如此捉弄那婢女,想必是知道有人想害她才出此計策,比起上一世的悍戾,她對那小丫鬟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


    可是,李朝朝又是如何知道他們的陰謀,除非她事先察覺出來貓膩,當然……也不是沒可能未卜先知。


    若她和自己同樣都是重生,那一切就好玩了。


    藍翎羽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他要想辦法去試探一二。


    ※※※


    李家祖上世代為官,官位都不大,倒也混了個望族世家的稱號,隻是到了李朝朝父親這一代,屢試不第,最後還是捐了個七品小官,家裏的產業也被幾房敗了不少,早已成了空殼子不複當年盛名,所以為了振興名望,李家就把心思動到幾個子女的婚事上,除了已經去世的初娘子嫁去藍家,庶出的老二錦娘也已許配給鎮江知府的小兒子。


    藍家不僅是武鄉侯的同族,在當地做生意又頗為富有,為了拉攏這棵大樹,李家當然要把自家女兒再送過去一個當繼室,不隻為了大樹下好乘涼,那初娘子的幼兒剛剛一歲,還不會走路呢,若是別人去做後母,少不得虐待他們的乖乖外孫。


    說到傷心處,大夫人曹氏又落下淚來,“春曉那蹄子壞了大事!”


    站在身邊的福媽媽寬慰道:“夫人莫要為了賤婢生氣。”


    李曼曼也在一旁說春曉的不是,又說這樣的丫頭就該發賣了,不然其他人會以為小五好欺負,就是以後嫁到藍家去也不被人抬舉。


    “可我聽春曉說是小五害她的。”大夫人這才止了淚。


    李曼曼冷笑:“那丫鬟為了留下來什麽瞎話說不出來,小五要是有那本事早登天了。”


    大夫人點點頭:“倒也是。”


    正這時,跪在馨蘭苑雪地裏的春曉,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轉過頭看去,立即跪行在她的腳邊磕頭,“五姑娘,救我。”


    李朝朝隻是歎了口氣走過去,看也不看她一眼,守在門外的劉姨娘為她打起簾子,微微欠身道:“五姑娘。”


    李朝朝稍稍側過身避開她的行禮,並不去理會身後人的訝異,徑自往裏屋走去,一室溫暖熱得她滿臉通紅,她上前深蹲在最上首的婦人麵前喊了聲“母親”,然後又起身向冷著臉的少女俯身,“四姐姐。”


    大夫人仔細地打量著麵前垂眸斂眉的女子,她以前隻覺得李朝朝算得上秀雅,今日她穿著彈花暗紋錦服,腳底踩了雙珍珠繡鞋,一身素色,卻更顯清麗脫俗。


    “聽說你在靈堂上哭暈過去了,既然身子不爽利,就該好好休息才是。”


    大夫人虛抬了下手,李朝朝像以往一樣老老實實地握上去,“大姐姐對我們姐妹幾個那樣的好,小五隻是不能自已……”


    大夫人聽她提起初娘子心中又是一痛,“你大姐姐確實最疼你了,可憐她年紀輕輕就走了,還留下個幼兒無人照料,所以往後你可要時常念著她的好,知恩圖報才是。”


    大夫人這話已經點得很明白了,李朝朝冷笑,做繼室就是知恩圖報,不當後媽就是狼心狗肺嗎?


    “女兒一定會替初娘子來孝順母親,替母親分憂……”李朝朝話鋒一轉說道:“我聽說那日春曉衝撞了大姐夫,若是以後去了藍府,也算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也不瞧瞧是個什麽東西,憑她也想進藍府。”


    大夫人臉色難看起來,歪著頭瞪向一旁,但見李朝朝不卑不亢地迎著她的視線說:“母親不正擔心小侄子,不如就認下春曉當幹女兒,她抬進藍家就能開臉,以後大姐夫續弦,有她在旁照拂小侄子也是好的。小五是想替您分憂,若是說的不對,還請母親教訓小五,千萬別因我說話無分寸傷了身子。”


    大夫人覺得今日李朝朝很是不同,但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她的話明著聽起來像是為自己著想,可是細細一想又覺得是碰了個軟釘子。


    她最在行就是拿捏子女,小五養在身邊幾年都還算乖順,她的反常是因為春曉的緣故?還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李曼曼見母親麵色沉下來,生怕李朝朝那個沒用的一害怕又把那日的情形說出來,忙道:“說來說去都是春曉的錯,母親就該把小五房裏的下人都整頓了才是。小五以後嫁出去可是要做當家主母,若是連個下人都治不住又怎麽去持家!母親以為如何?”


    她和大夫人對視一眼,知道彼此心中所想,


    “嗯。”大夫人微微沉吟,心下有了計較,不如先給個小五點好處,她才會乖乖聽自己的安排,“春曉那丫頭就讓牙婆來領走,至於她屋裏的其他人,就由五姑娘自己做主,不合用的就打發出去。你身邊的空缺,再讓福媽媽從內院裏找,你隻管挑自己合用的。”


    李朝朝隻做沒看見那兩母女眼中的互動,她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如此一來就可以把身邊的人大清洗,也樂得去拍大夫人的馬屁,“母親待女兒真好。”


    大夫人等的就是李朝朝這句話,“你是我女兒,自然要給你最好的,就是你四姐姐都沒這個待遇。小五啊,過幾日家裏有貴客到訪,母親隻要求一點,那天你可要打扮得與眾不同些,可能做到?”


    李朝朝天真無邪地應下來:“母親放心,女兒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大夫人欣慰地點點頭,李朝朝見無事乖巧地退出去。


    有貴客到訪?用腳尖都能想到是誰了。


    與眾不同是嗎?她絕對不會讓曹氏失望的。


    ------題外話------


    你們……就沒什麽想說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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