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禮向外的步子一頓,心底暗歎一聲,他現在最不想麵對的人就是成老太太,這麽多年來,成老太太對他的心結,他多少也明白一些。


    當初自己一時貪玩,給成家惹下了禍事,後來連累成老爺子進了大獄,這些事情已經是從小到大成老太太不止一次掛在嘴邊的了。


    但是成老太太從來沒有提過,他為什麽會貪玩地跑那麽遠……


    “娘。”


    將心中的想法壓下去,成長禮還是轉過頭來悶聲悶氣地叫了一聲。畢竟對方在成老爺子去世後,依舊將自己養大成人了。


    “你心裏還有我這個娘?別再是把我老婆子當了仇人吧?!我怎麽就養了你這麽個白眼狼!早知道當初,你爹抱你迴來的時候,就該把你扔進井裏!


    拚著他跟我鬧一輩子變扭,總比早般般就死在了大獄裏好!留下我們這孤兒寡母的……”


    成老太太越說越順嘴,越說越悲痛,越說越氣憤,抄起手邊上能夠著的東西就要砸向成長禮。


    “娘!別鬧了!”


    成長憂剛剛從後院給豬喂了食迴來,就聽見前院自己老娘的哭嚎,聽清楚了她在哭嚎什麽內容,他黝黑的臉頓時就是一耷拉,幾步上前將成老太太從門口擼下來的玉米棒子搶了下來。


    “我鬧?!我怎麽鬧了!?這一大早晨的!你看看都是誰在鬧?要不是這混小子出門這麽早,至於讓二妞和三丫打起來,又讓老二媳婦兒無緣無故挨一巴掌嗎?!


    老大!你倒是說說,到底是誰鬧了?!你爹走的早……”


    司墨聽到這裏翻了個白眼,順勢看向自己三叔,原本這種時候都會主動承認自己錯誤的成長禮這一次鮮有地梗著脖子,一雙眼睛裏滿滿都是木然。


    成長禮此時的狀態確實很奇怪,他覺得整個人從成老太太劈頭蓋臉指責自己的一刻就變了,原本這種時候他即使表現得倔強,心裏卻依舊會感覺很難過。


    但是今時今日,看見成老太太這一副蠻不講理的模樣,成長禮反而隻覺得內心一簇小火苗緩緩燃燒了起來,更讓人奇怪的是,這一簇小火苗並不是怒火中燒,反而帶了絲絲的涼意。


    這絲絲的冰涼傳到他的頭腦上,頓時就令他腦中“嗡”的一聲,眼前再不是成家的小院,而是一片屍骸成山的場景,而站在門口叫罵的,則是還存活著的敵人餘孽。


    對方正舉著一柄長刀,要向自己投擲過來,就被他的同伴攔了下來,而他自己見此,卻隻想冷冷一笑,努了努嘴唇,就想說出“自不量力”四個字。


    這種神情看得司墨皺了皺眉頭,揣上張淑英剛給她熱的兩個白麵饅頭,又包了一小包榨菜,跟張淑英打了一聲招唿,就跑到成長禮身邊,趕在成長禮開口前,一邊說一邊搖了搖成長禮的手臂:


    “三叔,咱們走吧。”


    成長禮木然的眼睛轉了轉,衝洗恢複了生機,他低頭看來,目光中從來沒有的森然即使是司墨對上,心中都是一跳——這明顯就是殺了許多人之後麻木的眼光,成長禮這是覺醒了?


    可不能這時候覺醒啊……司墨心下一凜,趕緊又搖了搖成長禮的胳膊,聲音同時大了許多:“三叔!再不走我可就上學晚了!!你別發呆呀!”


    她這突然拔高的聲音頓時令成長禮清醒了過來,他渾身一震,隻覺得自己早上起來時候的神清氣爽再次迴來了,一雙眼睛也恢複了往日的溫和:


    “小墨乖,咱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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