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變成人之後,兕身的銅皮鐵骨並沒有同樣幻化,僅僅一個照麵,芙妤隻聽見血肉碰觸利刃時候發出的“噗”的一聲,她渾身的血液便化成了冰涼。


    猰貐見到眼前的人被穿在了自己利爪上,滿是欣喜地舉起爪子就往嘴裏送去。


    誰知這時,奄奄一息的阿四竟然仿佛天神附體一般,一拳搗在了猰貐的雙眼上,他頭上的長角在這一刻突然脫離他的額頭,如同一柄長刀,狠狠地劈在了猰貐的頭骨之上。


    “嚶嚶嚶嚶……”


    猰貐的聲音終究慢慢地弱了下去,被穿在它長鐮一般指甲上的阿四扭頭,對著芙妤牽了牽嘴角,大量的血沫便順著他的嘴角流了下來。


    “魚……”


    這是阿四在這世界上說出的第一個字,也是他說出的最後一個字。


    “不!!“


    終於恢複了行動的能力,芙妤猛地撲到阿四的身旁,想要將他救迴來,她在心裏拚命地唿喚上神。可是她也知道,上神在剛剛的一役裏已經沉睡,根本沒有辦法被喚醒。


    絕望地看著阿四喘息著斷了氣,絕望地抱著他的身體從溫熱變得冰冷,芙妤突然感受到了那母狌狌臨死前眼神裏訴說的解脫……


    她的腦中不斷迴憶著這些日子以來的遭遇,從被賣,到被送,再到被拋棄,最後到被保護,那些傷了她的,她都沒有去報複,可是為什麽護了她的卻要慘死?


    難道真的如同上神所說,是因為自己太過弱小,所以才會不斷被欺辱?這一刻,芙妤覺得自己真的做錯了。


    她不該不聽上神的勸告,不該固執地不想要修煉,不該懶惰地想要繼續平靜的生活。


    如果,她從一開始靜下心來修煉上神給的功法,她是不是就不會被拋棄,是不是就不會被狌狌欺辱,阿四是不是就不會為了保護自己而死?它明明剛剛變成人身……


    芙妤眼角的淚沒有絲毫停滯,漸漸地竟然由藍色化作了血色。


    不同於幸福時候紅潤的顏色,血色的珍珠在月光下發出詭異的紅光,似是一個擇人而噬的妖魔在這樣的月夜蘇醒了過來。


    這一夜,芙妤一頭黑發全白。她將阿四冷透的身體從猰貐的利爪下拔出來,一步一個踉蹌地下山,三天三夜後,她終與迴到了之前與阿四住過的茅草屋。


    離開的時間並不久,茅草屋一如當日她離開時候的模樣,隻是那個日夜守護的身影已經再也迴不來。芙妤的眼淚早已經流幹。她在茅草屋的旁邊用雙手挖出了一個土坑,將阿四的屍體就這樣埋了進去。


    “阿四,我會好好修煉,也許,哪一天我能夠憑借你的屍骨複活你,到時候,我教你說話,好不好?”


    倚著她用雙手蓋起的土墳,芙妤仿佛倚著阿四暖暖的肚腹一般。即使眼球酸疼,可是芙妤依舊想要流淚。


    自此後,她便過上了廢寢忘食修煉的日子。她並非愚笨之輩,當初墨小妖曾經強灌過她一些修煉的法門,但是由於她自身的憊懶,總是托詞自己學不會,不願意多費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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