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平和高閣的共同掩護下,劉得寶和呂青青順利撤退至左邊山坡上。槍聲越來越密集,警車被打成千瘡百孔。


    呂青青和劉得寶各自藏在樹後麵,他們開始向卡車還擊。這是呂青青第三次真刀真槍與敵人幹,第一次在童顯昭家,第二次在廢棄電廠對付施南生。她槍法不怎麽準。


    劉得寶鎮定很多。站在高處看得遠,循著槍火,他發現殺手全部躲在卡車的篷布裏麵,難怪在馬路上看不見。劉得寶瞄準,一槍打過去,沒打中,距離比較遠。


    呂青青向後方卡車射擊,她也看清了殺手的位置。瞄不準幹脆就不瞄,直接往人的身形上打過去就是。打槍這種事情就是這樣,越不瞄準,反而越湊巧打中。


    一名殺手頭部中槍,栽下馬路。


    武平的子彈打光了,高閣也所剩不多。劉得寶和呂青青開打後,路麵上的壓力減小不少。“高隊,你先走。”武平說。


    “好,注意安全。”高閣打一槍,立即往山上跑。這個時候沒必要猶豫或者客氣。果斷做事才是對同伴的最好幫助。


    高閣剛剛爬上山坡,重卡突然啟動,它們快速往武平方向擠。


    “武隊,快上來。”高閣一麵射擊,一麵朝武平喊話。


    來不及了,卡車很快靠近武平。高閣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武平沒有子彈了。


    從兩輛卡車上共跳下來五個人。其中三個人朝山坡開槍,兩個人快速往武平這邊跑。他奶奶的,高閣的子彈也打光了。再打兩三槍,劉得寶和呂青青也沒了子彈。


    “快走,保住證據。”武平已經走不開,隻要高閣他們順利脫險,保住證據或許才能保住命。


    三人眼睜睜看著武平兩條腿中槍。“走。”高閣含淚往上爬。


    殺手抓住武平後,留下一人看守,其他四人迅速追趕高閣。


    很快,呂青青被抓。所幸高閣和劉得寶動作麻利,他們翻到坡頂,成功逃脫。


    第一道屏障——出省城的路全部被封堵起來。不過沒有截到呂維遠,他已經逃出平原市。往外擴大範圍,就近設置第二道屏障。


    第二道屏障也失敗。


    省委大佬安坐如山,他似乎成竹在胸。


    “羅書記,繼續擴大範圍吧,一旦逃出省,就不好辦了。”紀委大佬有點著急。“是不是往上麵匯報一下?”


    “不急。”省委大佬示意眾人靜下來,“他跑不出去的,再等等。”


    話音剛落不久,省委大佬的私人手機響起來,是短信:國道578轉石子嶺村下鄉道。大佬的臉色緩和開來,露出笑,“走吧,我們一起去會會呂維遠。”


    石子嶺村被團團圍住,水泄不通。


    呂維遠坐在後排座,他神色凝重,但並不慌亂。


    五個彪形大漢手持長短槍,站在呂維遠四周,形成護衛之勢。車頭正前方地麵上躺著兩個人,一死一傷。傷的是武平,死的是呂維遠司機。


    車子副駕駛位置上坐著一名形貌絕美的女子,那是呂青青,她雙手被縛。


    省委、紀委大佬和鍾無豔父女及高閣、劉得寶一行人從散開的包圍圈往裏麵走。紀委大佬先說話,“呂維遠,認罪投降吧,接受法律審判才是你最好的歸宿,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我們還得往後說一說,解釋清楚呂維遠被圍困的經過:


    從家裏出來後,呂維遠意識到事情有變,安排司機給心腹打電話,讓他們對接暗號,結果司機匯報說沒有迴信。由此,呂維遠斷定出事了。他猜測武平已經將手上掌握的證據交給鍾無豔。而鍾無豔,一定是與她父親鍾楚雄一道在紀委和省委那裏攤明了一切。所以,他決定立即出逃。


    不逃不行,在仕途上這些年,為排除異己,確保平步青雲,他幹下了數不勝數的壞事:殺人放火、貪汙腐敗,他的罪行罄竹難書。隻是完全沒想到,大事情沒有讓他栽跟頭,反而是二十年前的知青案成為導火線。這根導火線一旦點燃,他罪行的整顆大炮彈就會爆炸。


    會粉身碎骨的。


    當然還有他想不到的事情——他的司機——竟然是省委大佬安插在他身邊的人——一個經驗老道的特工。


    幾年前,省委大佬就接到了好幾件關於呂維遠涉黑、貪腐的舉報,此事非同小可。大佬不動聲色,悄悄派人展開調查工作。通過各種巧妙設置,大佬成功將一名特工安插進去,做了呂維遠的司機。不過呂維遠辦事謹慎,司機至今都沒有搜集到直接證據。


    所以其實,司機說完那句“今天燒餅多少錢一斤”後,是得到了迴應的,他故意說沒有而已。


    呂維遠百密一疏,陰溝裏翻船,錯信了司機的話。


    越過第二道屏障,呂維遠讓司機避開國道走小路。


    進入鄉道,司機尋思:必須最快找個辦法拖住呂維遠。事情也算是巧,也活該呂維遠要遭此報應,前麵不遠處道路上被人堆滿紅磚,旁邊正在建房子。司機心裏大喜——機會來了。他借口下車清理道路,趁呂維遠不注意,在地上找到釘子,紮破了前側輪胎。呂維遠當然沒有起疑,他現在已經無可用之人。況且司機跟了他好幾年,即使不能完全信任,也還不到懷疑的地步。


    在換備用胎過程中,司機給省委大佬發了信息。


    如此一來,耽誤不少時間。


    不過呂維遠終究不是傻子,即便不懷疑司機,但也不相信他派出去的心腹真的就那樣脆弱。反正事情已經敗露,於是,呂維遠用自己電話試著撥打心腹電話。


    電話通了,心腹匯報說已經抓到武平,同時還抓到一個女的。不過逃走兩個,證據也一起被帶走。


    呂維遠掛斷電話,看著司機後腦勺。他摸了摸身上的手槍,真想一槍打過去。可呂維遠忍住沒有那麽做,在心腹到來之前,留著司機還有用。


    不久,呂維遠的心腹追了上來。現在,他才突然拔出手槍頂住司機腦袋,“小寇,說說吧,為什麽要出賣我。”


    “書記,怎麽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司機小寇見到手槍,表現出很害怕的樣子。


    “還不說。”呂維遠移動傷口,在小寇右邊肩膀上打了一槍。


    鮮血立即噴出來。


    呂維遠的五個心腹全部到齊,其中兩個把小寇從駕駛座上拉出來,按在地上一頓拳打腳踢。


    “要想活命,就老實交代。”一個心腹踩著小寇的肚子。


    小寇知道命是保不住了,他不害怕,笑笑,“不錯,我是羅書記派來的臥底,可恨沒能提前抓到你犯罪的證據。”小寇吐出來一口混合著血的吐沫,他看著車上的呂維遠,“你跑不了了,羅書記很快就會親自來抓你。”


    “所以,剛才打水時,你通知了他我的位置。”呂維遠恨恨的說。


    “不錯。”


    呂維遠閉起眼睛,真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殺了吧,抓緊時間趕路。”


    一個心腹子彈上膛,朝小寇胸口連開數槍。


    “把女的帶來我車上。”呂維遠猜測心腹抓到的女人肯定是侄女呂青青。


    人被帶過來,果然是她。


    兩人四目相對,驚詫卻無語。還有什麽好說的呢,事實擺在眼前,就是這樣了。


    一行三輛車剛出動,還來不及往外開,就被省委大佬的人團團包圍起來。


    紀委大佬喊完話,等待呂維遠迴應。


    呂維遠下車,站定,他仰天一聲長歎,“成王敗寇,沒什麽可說的。你們別得意太早,誰屁股上沒有坨屎,總有一天臭了自己,也臭了別人。”


    真是冥頑不化,恬不知恥。


    “呂維遠,放下槍吧,法律會給你一個公正的審判。”紀委大佬又說。


    “哈哈……”呂維遠放聲大笑起來,“公正?我這一生,從未給過別人公正,自然也得不到別人給我公正。廢話不多說,動手吧。”呂維遠拔出手槍,抵在武平頭上,“我孤獨了一輩子,到最後想要幾個人陪著,所以,你們要取我的命,我就先取了他們的命。”


    有人質在他手上,便不好輕舉妄動。


    “伯父,你真要一錯再錯嗎?”呂青青看著眼前這個完全陌生的伯父,眼淚流出來。


    “住口。”呂維遠沒有看呂青青,“你還知道我是你伯父,可你做的事情全然不顧伯侄之情。”


    “伯父,你比我更能明白,親情不能大過公平正義。”


    “是呢,公平正義大過天。你說得輕巧沒良心,當年若不是我,有你父親?有你?”呂維遠說的沒錯,如果不是呂維遠黑白顛倒,呂安之早死了。


    呂青青語塞。是的,呂維遠是犯了法,可他畢竟是為救父親呂安之的命。隻是,他方法用錯了而已。


    呂維遠不肯放下槍,武平和呂青青一時解救不了,這樣僵持下去可不是辦法。


    強攻呢?狙擊手已經就位。可呂維遠熟悉所有套路,他一直躲著隱蔽位置,狙擊手無從下手。況且外圍還有五個心腹保護他。


    時令又到了一年的春分,天地萬物恣意生長,把全部生命力都展現給世人們觀看。但是,它們並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它們就是它們,按照生命賦予的規律從生發到衰敗。


    呂維遠的生命,很快就要走到盡頭。


    呂維遠不想等,他朝武平肩膀開槍。武平雙腿已經中槍,加上新傷,整個人隻剩下一口氣。


    氣氛越來越緊張。


    事情僵持著,眼看日頭過了中間位置,又往西邊移動。


    眾人變得有些焦躁不安。


    “羅書記,放我走吧,何必如此執著。”呂維遠覺得快要堅持不下去,論比耐力,他肯定輸給狙擊手。


    “呂維遠,到了我們這個年紀,還有什麽是放不下的。”不能就這樣打死呂維遠,在他身上發生的事情,足可以編成一本反腐敗教科書,省委大佬有耐心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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