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青青感覺自己的心縮緊,有種莫名的憂傷,但這種憂傷具體是什麽,她又說不出來。她總覺得,事情的結局不應該是這樣。


    現在,還需要落實一項事情:如何妥善安置童顯昭。如果當晚入室殺人真是呂維遠指派的,那麽,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兇手被武平和呂青青開槍打死的事,呂維遠很快就會知道。雙方的戰爭愈演愈烈,然而這場戰爭敵眾我寡,武平和呂青青能否學得諸葛亮和周瑜取得赤壁之戰的完勝一樣戰勝呂維遠呢?現實終究不是曆史,希望渺茫。


    “與其這樣去猜呂維遠下一步會怎麽走,倒不如讓他自己告訴我們。”呂青青說,她似乎已有周密的計劃。


    “什麽意思。”武平問。


    “把童顯昭推出去,等呂維遠主動來找我們。”


    往具體說,呂青青的計劃是:美化童顯昭,稱他受傷是因為救警察劉得寶,向感化市公安局申請嘉獎童顯昭,把他置於公眾視線中。這樣,既能迷惑呂維遠,讓他以為武平和呂青青什麽都沒有掌握,又讓他對童顯昭的存在感到如坐針氈。為了確保童顯昭是否真的掌握有重要證據,或者是否已與警方合作,呂維遠一定按耐不住,而選擇主動接觸武平和呂青青。


    這個計劃可行。


    武平馬上通知高閣並向孟默明匯報,在孟默明與臨縣公安局長雙方溝通下,呂青青推出童顯昭的計劃很快得到落實。


    童顯昭首先得到了臨縣公安局的嘉獎。


    很快,在思茅縣公安局,童顯昭同樣得到了表彰。


    繼兩縣公安局完成對英雄的表彰後,感化市公安局領導作出批示:在全市做好向“擁警好市民”童顯昭學習的工作。隨後,全感化市公安係統掀起一股向平民英雄童顯昭學習的浪潮。


    這出乎了呂青青的意料,她原本隻是打算在臨縣搞一下,引起呂維遠注意就行了,沒想到搞成了一種流行浪潮。好吧,不管它,且看它自行發展。


    武平、高閣和呂青青統一了意見:盡快對童顯昭交出來的刀和內褲進行鑒定,不過因為時間跨度久遠,具體能提到什麽信息,現在無法確定。


    呂青青打算去省城見見伯父呂維遠。


    還沒啟程,壞消息傳到刑警大隊:上級作出指示,立即將嫌犯許攸交檢察機關,正式向法院提起公訴。


    壞了,高閣壓不住了。一定是呂維遠收到內線消息,他準備快速除掉許攸。這一天遲早會到,但沒想到會這麽快,呂青青急忙去找武平。


    “怎麽辦?”呂青青著急起來。這一迴呂維遠完全占據主動權,他不需要借助其他力量,隻要給司法機關稍微施加壓力,催促他們抓緊結案,許攸就命在旦夕。


    “高閣,怎麽迴事,我不是讓你先壓住嗎?”武平也有點著急。他愛惜許攸是個難得的人才。


    “武隊,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痛,我能壓得住嗎,我盡力了。上麵的命令誰能違抗?許攸自首這麽久了,按程序早應該提交公訴機關。”高閣也著急,“他奶奶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呢。”


    “要不然,知青案的事情先放一放,我們集中力量找關公鎮中學案子的證據?隻有找到許攸不是兇手的證據,才能救他。”對呂青青來說,救許攸是頭等大事。


    “來不及,這麽容易能找到證據,案子早破了。”高閣看著武平。


    武平知道高閣的意思,他是想問能不能把關公鎮中學係列案件的真兇——曹貴生和劉寶昌推出去,這是目前救許攸最快的辦法。武平開始瘋狂抽煙,隻能這麽做了,沒有別的更好辦法。“找鄭南司的事情,有進展嗎?”武平問高閣。


    這個武平,怎麽還有心情討論鄭南司的事情?


    高閣和呂青青都有點生氣,是的呢,先談正事吧,知青案放一放。


    “沒有,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高閣根本不想討論這個事情。


    “我這裏現在有兩個辦法,第二個先不說,說第一個,如果我們能趕在呂維遠之前找到鄭南司,或許許攸還有一線生機。”武平吐出一口煙。


    呂青青立即明白了武平的意思,是的,伯父呂維遠急切想得到鄭南司手上的半張生死狀,生死狀上必然有他忌憚的東西。如果能拿到生死狀,就可以以此逼迫呂維遠退步。


    可是,找鄭南司和找許攸不是兇手的證據一樣困難重重。武平當然明白這個道理。見高閣和呂青青不迴應,他隻好往下說出第二點,“青青,第二個辦法是你最想聽到的,說之前,我想告訴你,你一直毫不動搖的堅持相信許攸是正確的。”武平向呂青青投去讚賞的眼光,他看看高閣,高閣給了他肯定的迴應。


    呂青青隱約猜到了一些。


    武平繼續說,“沒有錯,許攸確實不是關公鎮係列案件的兇手,他的自首是在代人受過。真正的兇手是曹貴生和那個傻子劉寶昌。”接下來,武平又把他受傷的經過以及受傷前看到的和聽到的統統告訴高閣和呂青青聽。


    高閣之前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再聽一次並沒有什麽,呂青青驚訝得瞪大眼睛張大嘴吧,這是真的嗎?她堅信許攸不是兇手,這一點她不驚訝。呂青青驚訝的是按照武平的性格,他怎麽會做出這樣隱忍的事情。


    “事情的真相就是這樣,現在,你們說說吧,怎麽做?”武平問。


    “馬上去找曹貴生和劉寶昌,許攸為他們命都不要了,難道他們就能眼睜睜看著許攸去送死而不管不問?”話雖這樣說,但呂青青心裏絲毫沒有把握曹貴生和劉寶昌會積極配合,如果他們願意為許攸犧牲,他們早就去自首了,不會等到今天。


    說幹就幹,一分鍾也耽誤不得。呂青青去找曹貴生,武平去找劉寶昌,高閣坐鎮思茅。


    不過結果不容樂觀,曹貴生請了一個星期的公休假,人不知道去了哪裏。劉寶昌也不在他破敗的家裏。武平請梓縣公安局的同誌幫忙調查,據劉寶昌家附近幾個村鎮的居民反應,近一段時間起碼一個星期內,都沒有見到那個傻子。


    那麽,人消失了?人情薄如紙,竟冷淡如此。“畏罪潛逃了。”呂青青這樣下結論。


    “現在很麻煩,找不到元兇曹貴生和劉寶昌,武隊,隻能靠你出馬了。”高閣的意思是讓武平出庭為許攸作證。


    “靠我一張嘴?空口無憑,有用嗎?”


    “沒有用。”呂青青的神情開始有些慌亂和沮喪,這個向來沉著的女子,麵對愛郎生死悠關時亂了分寸。關心則亂,這個道理經久不朽。


    案件移交後不久,檢察院即向法院提起了訴訟,很快,關公鎮中學係列殺人案進入審判程序。


    武平和高閣除了聚在一起狂躁不安的抽煙外,沒有其他更好辦法。“主動向孟局長坦白匯報?”高閣問武平,職務上高閣是隊長,武平是副隊長,但在案件偵辦工作上,他全聽武平的。


    武平不是沒想過向孟默明攤牌,關公鎮中學係列案件的真兇、梓縣知青案的幕後黑手,事實雖擺在眼前,可他沒有證據呀。沒有證據就沒有說服力。更重要的是,向孟默明或更上一級領導說明情況後,呂維遠是幕後黑手的事再無法隱瞞,屆時,就超脫了武平和高閣的控製之外。那樣的話,其結果很可能就是:證據沒找到,武平和高閣不但職務不保,還有性命之憂。


    “不行。”武平連連搖手,“在沒有充足的證據之前,越少人知道真相越好。”


    兩個人又陷入沉默。


    呂青青不會幹等,她迴到了省城平原市,從此,呂青青和伯父呂維遠之間正麵拉開了架勢。一個平頭小民警和全省政法大佬之間,到底會掀起何種風浪?讓我們拭目以待。


    晚飯過後,伯父呂維遠、伯母陳維津加呂青青三個人坐在寬敞明亮的客廳看電視。內容不是別的,播音員操著流利而有磁性的聲音正在播送:近日,轟動全省的思茅縣關公鎮中學係列殺人案兇手落網,目前,思茅縣檢察機關正式向法院提起公訴,法院不日將對該案件進行公開審理宣判。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元兇落網,大快人心。後麵是一些許攸被抓時的畫麵和采訪孟默明的畫麵。


    “青青,聽你伯父說兇手是你的同事?”陳維津削好一個蘋果,遞給呂青青,問她。


    “是的。”呂青青接過蘋果,並不吃,她看著呂維遠,“伯父,這個案子你怎麽看?”


    “偵辦時間稍微長了一點,不過終究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呂維遠很認真的看新聞,麻木的臉皮,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青青,我和你伯母商量了一下,我們老了,膝下無子。你爸爸走以後,你和你媽媽生活上諸多不方便。你還是迴來住吧。”呂維遠轉過頭,盯著呂青青眼睛,“工作的事,我已經安排好了,就在市公安局上班。”這一迴,呂維遠不容得呂青青再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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