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蘇喬口渴醒來,發現杯子裏沒有水了,隻好下樓去廚房倒水喝。


    她路過孟向陽的房間,察覺到裏麵有動靜。


    於是,蘇喬低頭一看,微弱的燈光從門縫中透了出來。


    這麽晚了,孟向陽怎麽還沒睡?難道他失眠?


    不一會兒,蘇喬端著一杯熱牛奶,敲響了孟向陽的房門。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讓孟向陽心裏一驚。


    他趕緊打開門,隻見一臉笑盈盈的蘇喬端著一杯牛奶站在門口。


    孟向陽一臉疑惑地問:“你這是?”


    “聽見你房間有動靜,知道你沒睡。剛好我口渴,給你倒了杯牛奶。”


    “有些睡不著,謝謝。”孟向陽有些受寵若驚,連忙伸出雙手準備接過牛奶。


    蘇喬側身躲開他的雙手,輕聲地說:“我拿進去吧,剛好有事找你,進屋聊聊。”


    孟向陽愣了幾秒,隨即,錯過身子讓蘇喬進門。


    蘇喬徑直走了進去,把牛奶放在書桌上。


    此刻,桌子上放著一本書,好像是初二的化學課本。


    她仔細一看,果然是初二化學。


    是了,孟向陽和她差不多大,這個時候他應該也是初中生。


    可是他……


    不對啊,這本書上的名字是李雲。


    蘇喬拿起課本,一臉疑惑地問:“這是誰的書?”


    “我的。”


    蘇喬更加疑惑了,滿臉的問號,她不解地問:“上麵寫的李雲啊……”


    孟向陽抬了一下眼皮,滿不在乎地說:“那是我以前的名字,現在我跟著奶奶姓,奶奶重新給我取了一個名字。”


    他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麽,眼神溫和了許多。


    接著,他輕聲地說:“我喜歡現在的名字。”


    蘇喬瞧了瞧孟向陽,默默地點了點頭,眼神裏全是讚同。


    李雲這個名字確實和他有些淩厲的五官不搭。


    蘇喬的心裏猛然閃過一道影子。


    李雲……奶奶……


    她猛地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孟向陽,腦子裏在飛速地迴想著。


    他是李雲?!會是那個李雲嗎?……


    此刻,蘇喬的心裏猶如翻江倒海一般,被突然想起的迴憶炸的有些不知所措,表麵上卻仍然風平浪靜的樣子。


    漸漸地,孟向陽的麵容和十幾年後的那個人對上了……


    上輩子,有一個轟動全國的殺人犯,就叫李雲。


    蘇喬對這件事的印象非常深刻。


    當時,新聞報道講述犯罪分子的身世時,她才知道這個殺人犯是她的老鄉,和她一個縣城的,因此,她格外關注這個案子。


    李雲的身世很淒慘。


    生母不詳,14歲奶奶去世後,他便迴到了親生父親身邊,開始了惡夢般的生活。吃不飽穿不暖是常態,父親動不動就對他拳打腳踢,沒有一天不挨打。


    當然,書是不可能去讀的。他的父親沒有錢,有錢也隻會拿去喝酒賭博。


    李雲從小對數字敏感。一次偶然的機會,他看見報紙上有關股票的內容,便開始學炒股。於是,他慢慢地積累了一筆很可觀的財富,名聲也漸漸大了起來,成了遠近聞名的“股神”。


    原本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可是,就在他26歲的時候,他殺害了自己的父親,把屍體切割成無數的碎片,扔進了河裏喂魚。


    做完這一切後,他直接去公安局自首。


    自首時,他麵帶笑容,如釋重負的樣子。他沒有說殺人的原因,隻說他父親該死。


    這件殺父分屍的案件震驚了全國。


    因為他殺人後的鎮定,醫生給他做了精神測試,這才知道他患有人格分裂症。


    最終,法院沒有判他死刑,隻判了他終身監禁。


    宣判的第二天,他在精神病院自殺了。


    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為了什麽,明明有著大眾羨慕的未來,可是他卻親手埋葬了它。


    ……


    孟向陽見蘇喬沒有任何動靜,反而傻乎乎地盯著自己。


    他不禁打心裏疑惑,怎麽突然又抽瘋了?


    實在忍受不住,孟向陽拍了拍蘇喬的肩膀。


    頓時,蘇喬一個激靈迴過神來,可是全身的汗毛都直挺挺的立起來了。


    “你怎麽了?不是有事找我嗎?怎麽不說話,淨發呆?”孟向陽皺著眉頭,疑惑地問道。


    這一瞬間,蘇喬有些緊張,她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地說:“你,你是在學習嗎?”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嘛……


    孟向陽點了點頭,見她有些沒話找話,也不追問,順著她的話說:“嗯,開學就初三了。”


    片刻之後,蘇喬甩開腦海中雜亂無章的想法,漸漸地冷靜了下來。


    孟向陽患有人格分裂症,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發生的。如果她沒有重生,沒有學醫,孟奶奶肯定就沒有救了。


    那,孟向陽的結局可想而知……


    現在的他沒有經曆上輩子的苦難,是個普通的小男生,不用害怕他。隻要孟奶奶好好地活著,孟向陽就不會迴到他父親身邊,他的命運應該可以改變。


    蘇喬抬頭看著站在自己對麵的孟向陽,語氣平靜地問道:“你之前是在縣城讀書?”


    “嗯,縣二中讀初二。不過,我已經退學了。”


    孟向陽沒有明白為什麽自己在蘇喬麵前很自然地講出了真話。


    他沒有糾結,反正說都說了,順其自然。


    蘇喬瞬間明白了孟向陽是為了給孟奶奶治病。


    現在國家沒有實行義務教育,讀書是需要交學費和書本費的。


    孟奶奶的重病在床,家裏算是斷了經濟來源;孟向陽很孝順孟奶奶,不可能不讓她治病;整個家可以說是入不敷出。


    可是,孟奶奶會同意?


    孟向陽一眼就看出蘇喬在想什麽,低聲地說:“我瞞著奶奶的,隻說是休學,等治好病再迴去上課。”


    蘇喬沉吟了幾秒,“孟奶奶已經沒有大礙了,明天做最後一次針灸,後麵隻需要堅持服藥一段時間,就可以痊愈了。你們以後是怎麽打算的?是在蓉城生活,還是迴縣城呢?”


    孟向陽垂下眼眸,思索了片刻,說:“我想帶著奶奶迴縣城。蓉城的生活成本太高,我們負擔不起。”


    等他以後有能力了,再來蓉城。比如,中考狀元。


    蘇喬理解他的意思,腳踏實地沒什麽不好。


    “好。過兩天,林武開車送我迴縣城,到時候我們一起吧。另外,你讀書的事情,我來想辦法。”


    孟向陽猛地抬起頭,一臉震驚地說:“真,真的?”


    原本他想迴去求求老師,看能不能讓他迴縣二中。實在不行,隻能趁暑假賺點錢,給些借讀費。


    蘇喬笑了笑,自信地說:“你放心,你肯定能讀書,等我好消息吧。時間不早了,學習不急一時,早點睡吧。晚安。”


    說完,不等孟向陽反應,她便離開了房間。


    孟向陽有些呆呆地望著蘇喬遠去的背影,嘴裏訥訥道:“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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