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向陽手裏把玩著陶瓷罐,沉吟了片刻,緩緩地問道:“這玩意多少錢?太貴的話,那就以後再說,我的疤不著急。先緊著我奶奶的病。”


    蘇喬心下一軟。果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啊。


    孟奶奶有個好孫子,雖然之前做錯了些事,不過,看在他一片孝心和孟奶奶的份上,就不和他計較了。


    蘇喬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這玩意啊,不值錢的。我見藥方上說得很神奇,便隨手做著玩。”


    接著,她看了孟向陽一眼,頓了頓,繼續說:“剛才,我撒謊了……其實這個藥還沒人用過,藥方是師父給我的。這個藥肯定沒問題,就是不確定我做出來的藥,效果有沒有藥方上說得那麽好。你就當幫我試藥,我可以給你錢。不過……”


    蘇喬見孟向陽眼中有些不信,知道這孩子的心思重,怕他多想。於是,她說到這裏,故意停頓了一下。


    孟向陽立馬接過話頭,問道:“不過什麽?”


    蘇喬眼中浮出一絲笑意,果然是個孩子。


    她故作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糾結的模樣,輕聲地說:“不過,你要自己承擔用藥的風險哦,我自認為藥沒有問題,但是誰知道會不會有意外啊。而且你每天必須詳細地記錄使用的量,使用後的感受和傷疤的變化。這樣,我可以根據你的記錄隨時調整,盡快做出最好的祛疤膏。你看行不行?”


    說完,蘇喬抬眸看向孟向陽,等待著他的迴答。


    蘇喬故意把試藥說得很危險,就是想讓孟向陽覺得這個錢不好掙。要不然,他恐怕會懷疑自己別有用心。


    然而,孟向陽沒有立即迴複。他慢慢地垂下眼簾,靜靜地思考著。


    藥方是她鍾世元給的,應該問題不大,就是蘇喬的年齡……她真的會製藥?


    如果藥真的有問題也不怕,她師父肯定不會不管。反正自己的臉已經毀容了,再差還能差到哪裏,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說不定,自己運氣好,她的藥真的有效果了?那自己可就賺大了。


    隻是試藥就能賺錢,對他來說何樂而不為了。就是不知道能給多少錢。


    孟向陽抬起頭,認真地說:“可以。那你給我多少錢呢?”


    “一天兩塊錢。如果你的試藥記錄能讓我提升祛疤膏的效果,事成之後,我會再給你50元,作為獎勵。”


    孟向陽瞬間瞪大了雙眼,這麽多!


    隨即,他深深吸了口氣,慢慢地穩住了心神,說:“一天一塊錢就行了,獎勵不用了。”


    逛個街包裏就裝幾百元的小女生,果然出手大方。


    蘇喬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反正最後給不給,給多少是自己說了算。要不是為了孟奶奶,她懶得費這麽多心思。


    孟向陽看了一眼睡著的孟奶奶,眼底浮出一抹擔憂。現在奶奶白天都睡得這麽沉……


    他有些急切地問道:“你什麽時候開始給我奶奶治療?”


    “不著急,有些準備工作要做。”


    蘇喬掃視周圍一圈,對著孟向陽緩緩地說:“這裏的環境不利於孟奶奶養病,太潮濕了。”


    孟向陽頓了頓,微微抿緊了嘴唇,臉色有些尷尬地說:“家裏的錢不多了……”


    在一個陌生人麵前說出自己的窘迫,孟向陽用了很大的勇氣。


    “看出來了。”蘇橋直言不諱地說道。


    孟向陽被這話一噎,心裏的尷尬和窘迫感竟然神奇得少了許多。


    一時,他的心裏五味雜陳。


    蘇喬沒有給他太多時間去糾結,繼續說道:“現在有兩個方案,你先聽聽。一是把孟奶奶接到醫館治療,直到她痊愈為止;當然,這個對孟奶奶來說是最好的。但是孟奶奶的治療周期長,鍾家醫館不便宜,這筆費用肯定不低的。”


    聽到這裏,孟向陽的臉色有些難看,他不發一言。


    蘇喬知道他在想些什麽,無非就是擔心錢的事情。


    她沒有多加停頓,緩緩地說:“二是,我幫你在我家附近重新租一個房子,所有的治療都在我家進行。因為前期孟奶奶需要藥浴,她的身體不好,這樣方便一些。當然啦,居住環境好點,對孟奶奶的身體也會好些。”


    孟向陽緊緊地蹙著眉頭,像個愁眉苦臉的小老頭。他硬著頭皮問了句:“這兩個方案,每個需要花多少錢?”


    其實孟向陽清楚不管是哪個方案,他都沒有錢。


    不過,現在他幫蘇喬試藥,一個月可以賺三十元。現在他們租房是3元錢一個月,其他地方要五六元吧,就是不知道剩下的錢夠不夠奶奶的治療費。


    “這個啊,都不便宜……第二個方案需要這個數。”蘇喬伸出兩個手指,接著,繼續說道:“第一個方案的費用比這個數目的四倍還要多。”


    孟向陽有些遲疑地問道:“二十?”


    對於家裏隻剩兩元錢的孟向陽來說,二十元已經算是大數目了。


    蘇喬:……


    兄弟能大膽點猜嗎?完全不給她發揮的機會……


    原本她以為孟向陽會說兩百塊,到時候,她就說不用,隻要二十塊。有這個落差,那他的心裏會舒服點。


    哪知道,他不按常理出牌啊……


    “誒……是的,隻要二十元。在我家治療,藥材是我自己采摘的,沒有花什麽錢。”蘇喬無奈地說道。


    孟向陽鬆了一口氣。


    還好,這麽一比較,是真的不太貴;每天再出去做點零工,還能給奶奶買點營養品。


    突然,一陣蒼老沙啞的聲音傳來。


    “陽陽……你帶朋友迴來了?”


    孟向陽眼睛一亮,一個箭步衝到了孟奶奶身邊,慢慢地扶起她,輕聲地問:“奶奶,您睡醒啦!要不要喝水?我給您倒。”


    孟奶奶點點頭,說:“好啊,你去給你朋友衝杯糖水。”


    孟向陽遲疑了幾秒,順從地點點頭,出去衝糖水了。


    “小丫頭,你在騙陽陽吧。我的病哪裏是你能治好的?就算是能治,怎麽可能才花二十塊錢?”


    孟奶奶直視著蘇喬,那雙經曆了歲月洗禮的眼睛,仿佛一瞬間就能將人看穿。


    蘇喬的眼神沒有一絲躲閃,她語氣真誠地說:“孟奶奶,您可能忘記了我。在我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候,您曾給過我溫暖。這次,我想用自己的能力幫助您,算是對您表示感謝。我是真的可以救您,請相信我。”


    孟奶奶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蘇喬。不應該啊,就憑這張臉,她就不會忘記這丫頭。


    蘇喬瞬間明白過來了,她輕聲地說:“我以前不長這樣,這一年的變化比較大。”


    看著蘇喬純淨清澈的眼眸,孟奶奶點了點頭,算是相信了她。


    因為她平時確實會順手幫助別人,不記得也很正常。再說了,她一個一隻腳都踏進棺材的老太婆,有什麽好讓人騙的。


    蘇喬從包裏掏出一個白色陶瓷瓶,遞給了孟奶奶,她柔聲地囑咐道:“孟奶奶,這個藥丸,你早晚餐後服用,一次兩顆。我先迴家準備藥材和其他的事情,三天後,我來接您和小陽。”


    孟奶奶顫抖著伸出幹枯的滿是皺紋的手,想要接過瓶子。


    蘇喬眼眶一紅,當初那個精神矍鑠的孟奶奶怎麽變得如此孱弱。她趕緊把瓶子塞進了孟奶奶的手裏,有些哽咽地說:“我,先走了……孟奶奶,再見。”


    說完,頭也不迴的跑了出去,差點和孟向陽撞到一起。


    “誒,你怎麽了?”孟向陽朝著蘇喬的背影喊道。


    她眼眶怎麽紅了?


    然而,蘇喬並沒有理會他,一眨眼消失了。


    “奶奶,蘇喬怎麽了?她眼睛怎麽紅紅的?”孟向陽疑惑地問道。


    孟奶奶看了看手裏的小瓷瓶,眼神溫柔了幾分,輕聲地說:“蘇丫頭,是個好孩子,心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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