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這一個年,老丈人一直在被窩裏躺著,讓他起來活動活動,他總是說前胸巨冷,起不來床。


    他總懷疑自己有大病,整天唉聲歎氣,精神不振,身上有說不出的不舒服,而且難受總是在不同的部位變換。


    情緒變得時好時壞,壞的時候,變的焦躁,愛罵人。人人都說,他這是心理病,而不是實病。


    天津的醫院檢查過,邯鄲市醫院去過,縣鎮醫院看過,醫生都說無大礙,得的是常見的炎症,不必心重,但老丈人不聽,也不相信,篤定自己身體有問題。


    石家莊市的省中醫院,有一個護士親戚,告訴說那裏治腸胃好,丈人尋思,正是腹部難受,原本定於再去天津,現在又改變主意,要去石家莊醫院輸液去。


    大清早,我跟媳婦兒便起床來,吃過早飯,把我的三孩子交托給我的父母便趕去丈人家了。


    到丈人那裏沒有耽擱就出發去石家莊,丈人說:早點出發,早點到那裏,人家把床位都定下了,到了就能輸上液,輸兩天,我的病就好了。


    而這一天,正趕上返城高峰,搜了兩個高速路口,都封道不讓上,直到過了市北才上了高速。


    高速路上車流很大,堵了好幾段,車根本跑不開,等到了石家莊,就已經是下午五點了。


    到了醫院,護士親戚帶領著找了醫生,醫生都下班了,人家就為等我們,有賴於親戚的光兒。


    我們把在醫院拍過的所有片子和開過的藥單給醫生看,醫生看過,說沒什麽大礙,先在親戚家住著,給開幾副藥吃,不用住院,觀察觀察再說。


    丈人聽了,臉就沉下來,說:我來就是看病的,不讓住院,那我來這裏幹什麽。


    其實護士親戚解釋說了,都是自己人,住院就破費高了,攢錢不容易。


    但丈人就像小孩一樣執拗,非要住院,醫生也隻好安排住院,等我丈人去了病房,留下我填寫資料,醫生對我說:你爸的病,心病大於實病,他的疑心太重,得打消他的疑慮才可寬心。


    丈人剛住進病房,又吵著說,住進來就不管了麽,什麽時候給我輸上液哪?


    醫生知道後,笑著跟我說:人老了,就跟小孩似的——現在,醫院都下班,也開不了藥了,這樣吧,我給他開點高營養的蛋白吧,先輸上液,別讓老人著急。


    等打上點滴,丈人才安靜舒心下來,坐在床上跟我們說:你看,醫院有人就是好,來了就能看,立馬能輸上液,上次去天津,都不認識誰,找半天上才能排上隊,等看上病就好幾天過去了。


    我們都點頭應是,丈人看著手膊上的針頭,甚是滿意,那顆焦躁的心安靜了下了,有一會兒,他還說,人家這兒看對路了,上一陣兒還難受,現在就好多了。


    但在我們眼裏,他的這一切感受似乎跟心理有關。丈人真就像一個小孩子似的,以前,在我心裏,丈人說話做事都是明心透亮,皆處事理之中,現在突然變得幼稚如孩,這其中的變化緣自何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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