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皇室在身後作靠山,許文嵐這次的生意再沒有差的。


    但更可貴的,卻是打開這條商路之後的豐厚利潤。有了一個女爵士的頭銜,許文嵐正好可以放開手腳,先是置了一棟宅子,又開了商行,和幾個大商人掛了鉤,購了大批西洋寶物準備帶迴大清去。


    末了臨走時把陳英東留在了羅刹,專門打理這頭的事兒。


    陳英東倒是樂嗬,還幫著許文嵐出主意:“要是我姥問,你就說是我自己要留下的!說不定啥時候我還帶迴去一個大洋馬媳婦給她老人家看呢!”


    林明在旁啐了他一聲,許文嵐卻是一笑了之。


    來時隻覺天長路遠,一路走來心底漸失淒涼,迴時卻是奔心似箭,眼看一日更比一日離故土近,歡喜自心底爬上麵頰,再也揮不去。


    走的時候還是天寒地凍的,迴來時已是盛夏,這一趟羅刹之行,足足半年之久,耗資不小,卻也收獲頗豐。


    一路迴歸,還沒到府城,車上的貨物已經卸去一半了。到了府城,更是不用半月,就傾銷一空。


    來自羅刹國的貂皮、珠寶,還有什麽法蘭西的香水,珠寶都是關外豪客的最愛,但最愛的卻還是那來自羅刹的美人圖。


    據說,那美人圖可和咱大清的美人圖不一樣。


    畫得栩栩如生,若是盯著畫中美人的眼,還覺得那美人美目盼兮和你對視呢,最最重要的,是羅刹國來的美人圖都是不穿衣服的,畫得那個豐膩美人,光溜溜的,纖毫畢現,讓人一看就覺得血脈賁張,好不快活。


    隻可惜,這美人圖太少,就是有錢也沒地兒買去,隻盼著下迴能搶上一幅。


    越是隱晦的話題就越傳得廣,有那衛道士大罵外邦邪物,許文嵐卻笑白得了免費的廣告宣傳。


    那幾幅油畫,不過是最普通的人體畫,雖說不是特別出名的畫家畫的,但在後世應該也能放進博物館的了,可落在那些可能連看都沒看過的衛道士嘴裏,就成了邪物了。


    也是,哪怕是到了後世,人體美術也還是有很多人覺得汙穢,倒不怪咱老祖宗看不上這洋人的“春宮圖”了。


    甭管是笑是罵,反正她賣出貨去就是贏家。


    在府城隻逗留了一日,帳還不及盤,許文嵐就趕著迴了黑水。


    半年沒見,她真的想白勝文想得緊了,隻盼著能立刻就見到他。


    哪知到了衙門,才知白勝文竟去巡視了。


    “白大人說現在正是雨季,不放心河堤,這幾日沿河而行,各個村屯都好好看一看。”


    許文嵐抬頭看看天,陰沉沉的,還真像是要下雨了。


    可要她就這麽等在衙門裏,她又不甘心。索性牽了馬自己去找。


    林明自然是要跟著,“你不用看我,你找你男人,我找我男人,沒毛病啊!”


    許文嵐一尋思,還真是沒毛病,各找各男人,同路走就是,還真沒必要體貼地讓林明去休息。倒是她傻了。


    低笑出聲,她飛身上馬,疾駛而去。林明緊跟而上,馬身卻始終和許文嵐並行,沒有急著先行一步。


    知道林明仍是在護衛她,許文嵐轉過頭對她一笑,卻沒有再多勸什麽。


    她視林明為友,林明也和她交好,卻沒有忘記自己的本份,這也是件好事。


    馬跑得快,雨卻落得更急,跑了兩個屯子都沒有尋見白勝文,雨先落了下來。


    天陰沉沉的,雨越下越急,身上濕淋淋的,雖是盛夏卻已透出寒意。


    林明疾唿:“還是下馬躲躲雨吧!”


    許文嵐略一遲疑,還是道:“前麵就到河溝屯了,到了那就好了……”


    林明沒法,隻得跟上。


    遠遠的,就聽到人聲喧囂。


    天暗雨大,看不大清楚人,聲音也聽不大清楚,可隱約卻看得出那些人是站在河壩上。


    許文嵐拍馬上前,還未下馬,就聽到有人亂哄哄地叫:“掉下去了,掉下去了……大人掉下去了……”


    她隻覺得腦子“嗡”的一聲,再也聽不到別的。


    大人,在這裏被稱作大人的,除了白勝文還有哪個?


    強撐著跳下馬背,許文嵐跌跌撞撞地衝進人群,也不管是哪個,揪住就問:“在哪裏?在哪裏?從哪裏掉下去的?”


    那人胡亂指了下方向,許文嵐直接就衝了過去。


    狂風暴雨中,一向溫馴的江河也似化身暴君,水流湍急,轟轟如雷,哪裏還看得到人的身影。


    許文嵐連眼淚都來不及流,縱身就要躍下。


    隻是身子還未躍出,就被人一把扯住,身子迴旋,猛地撞進一個冰冷的懷抱,她憤怒地推打對方:“放開我!我要去救他——放開我!”


    那人沒有放手,緊緊摟著她,連聲叫道:“是我!是我!文嵐,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熟悉的聲音入耳,許文嵐漸漸找迴一些神智。抬起頭來,昏暗的光線中,那張熟悉的麵容映入眼簾。


    雖說留了胡子,頭發亂七八糟的糊在臉上,可那雙眼睛,的確是白勝文沒錯。


    鼻子一酸,許文嵐的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我、我以為你……”


    “不是我不是我,我好好地在這……”


    白勝文還沒說話,就聽到一個男人“呸呸呸”地罵道:“可嗆死老子了,混蛋玩意兒,要是死在這兒可不虧死了……”


    許文嵐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認出那昂頭罵天的正是王縣尉,可不也是個大人嘛!


    心情終於放鬆下來,她撲進白勝文懷裏,摸著他的麵頰,才哭得兩聲,就道:“你留胡子真醜,我不喜歡。”


    聽得這句,白勝文才笑起來:“好好好,一會兒就刮了……”


    又哭又鬧的,許文嵐也累了,被白勝文攬著肩膀也不再掙了,就那麽乖乖地跟在他身邊。


    白勝文捧著她的臉,大拇指輕輕撫摩著她的麵頰,低聲道:“你瘦了……”


    可不是瘦了。關外少有村屯設有祠堂,上頭來人多半都是住在地保家裏的。


    雖說地方簡陋,可好歹是能換了套幹淨衣裳。許文嵐身上穿的是地保兒媳婦的衣裳,那媳婦比許文嵐胖,她的衣裳穿在身上空蕩蕩的,襯得她越發嬌小像個孩子。


    可現在,許文嵐可不想說這些,定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她想起她急忙趕來要說的是什麽。


    抓著白勝文的手,她朗聲道:“我迴來了——娶我!”


    聽得這一句,男人先是瞪大眼,隨即大笑,一把把她舉起轉了個圈子,揚聲笑道:“娶你!不娶你我又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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