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管事一聲喊,那幾個家丁還真就嘻嘻哈哈地上前拉扯米氏,那動作,那神態、那嘴臉,活脫脫的土匪下山,要對小寡婦欲行不軌。


    把個米氏嚇得花容變色,魂兒都飛了,尖聲驚叫,又哭又求。


    小李氏急得不行,要救女兒,卻被人狠狠推倒在地,頭都磕破了皮,還沒爬起身,就見自己閨女被一個家丁欺身壓住,她尖叫著咒罵,那家丁卻根本不在乎,伸手去撕米氏的衣襟。


    兩眼翻白,小李氏氣得差點就暈過去,那頭米氏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還是李氏反應快,立刻撲到朱氏腳下,大聲道:“老大媳婦,是我妹子錯了!我現在就把她們帶走,不會再讓她們來煩你了——你就可憐可憐她們,饒了她們吧!”


    朱氏再氣,也沒想過真把米氏怎麽樣了,看那幾個家丁兇神惡煞似地調戲米氏,也是心裏突突亂。


    不知怎麽的就想起那年鬧胡子的事兒,哪怕這些家丁是為她出氣,可朱氏還是怕得慌,聽到李氏求情,立刻就順勢道:“路管事,讓她們趕緊滾出我家!這事兒就這麽算了吧!”


    路管事點頭應是,招了招手,那些家丁就放開了米氏,走向路管事,其中還有兩個像有點依依不舍的勁兒,一直迴頭看,還衝著米氏嘿嘿直樂。


    米氏嚇得魂不附體,被小李氏摟在懷裏,半聲都不敢吭。


    李氏爬起身,也不敢多說,扯著娘倆就往外走。


    等人走了,朱氏才算是鬆了口氣。


    看看路管事,她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要說路管事的行事,她是極不讚同的,可偏偏人家是為她出氣,她要是怪人家那太不知好歹了。


    路管事也是心思機敏之人,一看朱氏那表情就已經知道她在想什麽。


    拱拱手,賠了笑臉道:“老夫人見笑了,咱們將軍仁善,把退下沙場無處可去的傷兵都收進自家做家丁了,這些兵油子粗野慣了,若是嚇到夫人真是該死,小的迴去一定嚴懲……”


    “那、那倒不必……其實也沒什麽。”朱氏擠出一絲笑意,客氣了幾句。


    說是家丁,又說都是傷兵,其實都是身強力壯的兵丁,無非就是親兵卻沒有列入兵籍,屬於自己養的私兵。


    二寶決定走行伍這一條路時,她老爹可沒少和二寶講這些,她也是聽過的。


    原本她還真沒往這邊想,可現在看,二兒媳賠嫁過來的這些家人可是好多這樣的家丁呢!


    嗬,可算她識趣,沒想過要和兒媳婦擺什麽婆婆的款兒,要不然這會被收拾得哭的可就是她了。


    心裏這麽想著,朱氏可是下定了決心,以後絕不能和二兒媳對著幹。


    正因為朱氏有了這樣的想法,後來婆媳之間相處極為融洽,數十年婆媳竟是沒鬧過紅臉,一時傳為佳話。


    這自是後話,且說這會朱氏客客氣氣地送走了路管事,這才喘了口氣。


    眼角一斜,看到在旁邊的白應魁,朱氏氣不打一處來——有不是他這個濫好人,會有現在這樣的麻煩?


    白應魁求生本能極強,老婆眼風一掃過來,他就覺身上一寒,目光一觸,他立刻扭過頭去,笑盈盈地看著白氏,笑道:“姑遠道而來,一定累了,快屋裏坐。”


    他這麽一說,朱氏才反應過來這還有客呢。甭管她對白氏是怎麽個想法,親戚關係擺在那,正經的近親,她必得好好招待才不會讓人說出不是來。


    這麽想著,朱氏收斂了怒氣,也不和白應魁計較了,笑著讓客進屋坐。


    眾人進了堂屋,落座後自有伍嫂上茶,現在白家不像從前了,來客必先上茶,還是好茶,一兩銀子一斤的好茶,絕不是那五文能買一大包的碎末子。


    一別幾十年的妹子迴來了,白老爺子自然感慨萬分,兩兄妹又說又笑,一會還哭上幾聲,白應魁坐在一旁陪客,朱氏卻是借口去灶房備飯,躲了出去。


    朱氏一出去,白老爺子就開始講究她了,什麽沒規矩,什麽太粗魯、蠻橫,他兩孫子都是官了,那白家就是官宦之家了,可朱氏這個當娘的還是那個樣,一點都不斯文,哪兒配做個官太太。


    “爹……”白應魁聽得不自在,再孝順也忍不住一再打斷。


    可白老爺子哪聽兒子的,兒子一打斷他他就瞪人或是嗬斥兩聲,鬧得白應魁臉色越來越難看。


    “你說說,哪有像她那樣的妒婦,老大還沒怎麽著呢,她就鬧上了……”


    看看陰著臉的白應魁,白氏目光微閃,輕咳一聲打斷了老哥哥的話:“大哥,話不是那麽說的。大侄媳婦是個能幹的,別的不說,她養出來的兩個兒子現在都是官身,一文一武,各有建樹。我聽說,她收養的那個養女都是大商家,我們這一路上還聽過不少她的故事呢!”


    “那是她能耐嗎?那是咱老白家風水好,祖宗護佑,兩個孩子自己努力……”


    “這話說的,我都不愛聽了。大哥,要不是這當娘的會教養孩子,孩子怎麽能出息?你倒說是風水,祖宗,可另兩房裏怎麽就沒有這麽出息的孩子呢?”


    被白氏懟得說不出別的話來,白老爺子把臉一轉,氣鼓鼓的不迴應。


    白氏也不惱,自家哥哥,她自然知道他是個什麽脾氣。


    “反正啊,現在咱老白家最出息的兩個孩子都是大侄媳婦的兒,大哥就算是為兩個孫子著想,也得給侄媳婦體麵啊!以後可不能再這樣苛責……”


    “是我苛責嗎?明明就是她……”


    “我知道大哥是向著大侄子,覺得他既成了老爺,那就該享享福……”


    “別別……”這迴是白應魁打斷他姑的話:“姑,我沒想過要享福,那種福氣我一個農夫哪消受得了?”


    “呸,哪個說讓你享豔福了不成?”白氏笑著啐了一聲,玩笑道:“你啊,是消受不起,就衝著大侄媳婦,你就連想都不能想!咱這屋裏又沒外人,我這個老姑姑也不遮掩,這個享福,又不是非得女人。這吃點好的,穿點好的,再多玩玩遊山逛水啥的,可不就是享福嗎?”


    這話白應魁太讚同了,連聲讚道:“姑姑說得對!我也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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