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建議……”許文嵐笑笑,看著沈老板,倒相信了他是報著善意而來。


    有危險自然要逃,更不能迴黑水,等著人家一鍋端。


    人生就是這麽無常,她連替便宜叔叔默哀的時間都沒有,就已經要考慮自身的安危了。


    她該逃掉的,可是又怎麽可能說逃就逃?這可不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如果她現在走了,那之前奮鬥的那些就都白費了。


    黑水的親人,府城的鋪子和毛線廠,剛在天津開的鋪子,這些她都隻能舍棄。


    更何況,現在白勝文還在貢院裏,她這麽一走了之,那以後還能再見到白勝文嗎?


    許文嵐倒是沒想過如果白勝文現在在身邊會不會願意和她一起逃——在她心裏,這個答案是篤定的。


    隻是時機太不好,如果再給他們幾年時間,他們就能從容地帶著一大家子撤到海外。


    合上眼,許文嵐沉默片刻,才道:“沈老板,我能不能見一見你們主事的?做人要講道理,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子,你們想要的東西我這裏沒有,為什麽就不能放過我呢?”


    “道理?你要和誰講道理?”沈老板失笑,笑過之後又搖頭:“還是趁著現在人還沒有來,快快逃吧!”


    “逃,哪那麽容易就逃了?要是你你能就這麽逃?”許文嵐真是氣急了,口氣也不大好。


    沈老板看著她,倒沒有生氣,隻是低聲道:“即便一無所有,總比沒了性命來得好……”


    許文嵐立刻沒聲音了,阿薩卻是皺著眉拔刀:“你敢?!”


    沈老板嘴角一勾,睨著阿薩:“你倒是有勇氣,隻是對我一人拔刀就罷了,你難道……”


    聲音一頓,沈老板突然就變了臉色,竟是猛地轉身看向門外,還沒來得及有動作,就有人一腳踹開了門。


    沈老板麵沉如水,捏緊了拳頭,卻沒有動。


    許文嵐瞪著在門口慢慢收迴腳的黑衣武士,輕輕拍了拍抓著她手的蝴蝶。


    阿薩以刀相逼,那黑衣武士卻隻是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後退開,讓進一人。


    “張先生!”許文嵐掀起眉,倒不驚訝:沈老板來了,那張先生自然也不遠。


    張先生卻沒看許文嵐,反倒看著沈老板,微微一笑:“你的動作倒快。”


    沈老板抿著唇,沒有吭聲。


    張先生也就笑笑,坦然而入,似乎沒有看到握著刀一臉緊張的阿薩,自顧自地坐下身:“怎麽?這迴連杯茶都沒了?”


    許文嵐目光忽閃,還真過去倒了茶,目光卻是禁不住望向外麵。


    人影綽綽,她不知道到底還有多少個黑衣武士站在外麵,但很明顯,哪怕她現在想逃,這個陣仗,她也是逃不掉的了。


    深吸了口氣,許文嵐看看阿薩和蝴蝶:“你們兩個先出去!”


    阿薩搖頭,蝴蝶卻是會意,拉著阿薩往出退,張先生笑盈盈地看著,也沒反對。


    許文嵐看兩人出去了,才沉聲道:“張先生,好歹你我也算是有一點煙火情,能不能就聽我幾句話?我知道,或許你是做不了主的,但這些話能不能幫我轉告給您身後的那位。”


    張先生抬眼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許文嵐也就低聲說了:“我知道,你們想從我身上得到那個寶藏……”


    看到張先生眯眼,許文嵐就更肯定了:“是,都說和中堂富可敵國,可他死的時候不是抄了家嗎?那些抄的東西難道還不讓您身後那位滿意嗎?”


    許文嵐歎了口氣:“就算是再能貪,貪那麽多也是夠了,和中堂是人又不是聚寶盆,哪兒能真的藏個什麽寶藏啊?”


    聲音稍頓,看著似笑非笑的張先生,許文嵐也隻能繼續:“哪怕就是他真有聚寶——不,寶藏,也該是隻有他最親近的人才知道不是?我是什麽人啊?不說我想不起來從前的事兒,就算是我想起來,那也不過是庶子的閨女,那就是上不了台麵的角色,怎麽可能知道那樣的秘密——張先生,您說對不對?”


    張先生微微一笑,放下手裏的茶盞:“你倒是好心腸,怕同伴聽到秘密,再也撇不開了,還好心讓他們出去,可是你再讓他們出去,我一句話他們也就隻能死在這兒。”


    許文嵐臉色煞白:“你要殺我?那、那個秘密,你不想知道了?”


    張先生撫掌大笑:“不是說你什麽都不知道嗎?”


    氣得臉一下子就紅了,許文嵐一咬牙,恨聲道:“我是不知道,可架不住我想活啊!想活可不就是得這麽連哄帶騙的?張先生,真人麵前不說假話,我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一個平頭小老百姓,隻求一家子平平安安的賺點小錢,日子過得紅火,別的再無所圖,您就當我是個屁,把我放了不成嗎?”


    “如此自貶,也是豁出顏麵了。”張先生笑笑,忽然低聲道:“那我告訴你個秘密,你可要聽?”


    “別說,您千萬別說。”


    許文嵐連連搖手,卻已經阻不住張先生。


    “那個寶藏,還真不是和中堂的。你該聽說過滿人入關之前曾把大批寶藏藏在關外的傳說吧?據說,先帝寵信和中堂,曾告訴過他寶藏的秘密呢!”


    許文嵐真是想翻白眼了,這比和紳自己的寶藏還恐怖好不好?


    咬了咬牙,她憤聲道:“你也說是傳說了!還據說,都沒根據的事兒,怎麽可能是真的?要我說,這不過就是哄哄傻子的!怎麽可能真信?您要是先帝,有寶藏這種事不告訴自家子孫,還告訴個大臣?再寵信也不可能這樣啊?又不是漢哀帝——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想說這根本就不可能……”


    咽了下口水,許文嵐也真是想抽自己了,就算傳說中有什麽和紳是寵妃轉世的說法,也不能這麽隨便瞎說啊?


    說這些,不純粹就是找死嗎?


    “那個,張先生……”


    就在許文嵐挖空心思想著怎麽往迴兜的時候,張先生突然開口:“聽說和孝公主今日會從廣濟寺迴公主府……”


    這突兀的一句,讓許文嵐一愣,眨巴著眼睛半天沒有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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