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這話說的,這心腸熱的,可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許文嵐看著一搭一唱的婆媳兩個,差點就笑出聲來。


    可真是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什麽拉個單子,以後好還禮,說白了就是想過來打秋風占點便宜。


    這世上還有拉了單子,不順道把禮金也一起拿迴去的?


    “娘,我今個兒可又開眼界了……”許文嵐笑眯眯地說了聲。


    朱氏沒接話茬,隻是笑著推了她一下:“去吃飯,都熱在鍋裏了,又不是什麽大事,哪指得你餓肚子看呢?”


    許文嵐“撲哧”一聲笑出,還真的聽話去灶房端飯了。


    李氏的臉色發陰,卻忍著沒發脾氣,倒是方氏,居然還腆著臉道:“大嫂,做啥好吃的了?我這還沒吃早飯呢!”


    朱氏微微一笑,淡淡道:“能有什麽好吃的,一大早上的,不過是能填飽肚子罷了……”


    方氏眼珠轉轉,不好意思說自己去吃,卻喊:“狗剩、狗剩……”


    在門口和泥玩的狗剩應聲跑進來,一手的泥,方氏也不拉他過來,往灶房一指,直接道:“文嵐姐姐吃飯呢!”


    有了這句,不用方氏教,狗剩也自己一出溜跑進灶房了。


    朱氏有些氣方氏不要臉,可狗剩到底是個小孩子,她也不好意思說別的,隻能低哼了聲,白了眼方氏。


    方氏自然不放在心上,仍是追著問:“大嫂,咱啥時候開始?”


    冷哼一聲,朱氏是真的有些動了氣:“娘,你剛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可是這事兒,我還真不能應你們……你先別急啊!總得我把話說完,你才喊吧?”


    李氏陰著臉,恨恨地瞪著朱氏,卻到底還是忍住了。


    現在老大家和從前不一樣了,大寶中了秀才,他們一家子那都是升天的雞犬。


    老頭子一大早還發脾氣,說要不是他們慫的了咋會和老大家分家?


    現在倒好,什麽光都借不著了,他這個老太爺還得討好兒孫。死老頭子,也不想想這事兒怪得了他們嗎?當初說送慧兒去瘋人塔的,可是他自己。


    剛說來拿禮金,老頭子還抹不下臉,可虧得是她能舍下這個臉,要不然這禮金還不都讓老大家昧了?


    又怕算不過來帳,這才把兒子帶上,就算是沒考上童生,可好歹是念書的,有他算帳她也放心。


    可哪知道才一開口,老大媳婦居然敢給她臉色看!這女人這兩年是越發不把她這個婆婆放在眼裏了,還這麽不要臉,明明是她們的禮金,現在還敢貪了。


    李氏想得理所當然,氣勢十足,竟是全沒想過會不會錯的是她自己。


    光是看李氏那表情,朱氏就知道今個兒這事不是幾句話就能了的,可話她還是得說。


    從前十好幾年都是被白家人占盡了便宜,那會兒她老實,覺得做個好媳婦就得賢慧就得忍著家和萬事興,可是現在,他們要還想來占便宜,那就得迴去重新掂量掂量,他們一家子是不是還是從前任人欺負的包子啦!


    嗯,對,就要像文嵐說的那樣,做人不能做包子——她也不想讓人一口一口地吃掉不是。


    “娘,你們說這禮金是老親戚又是三兄弟朋友了什麽的,這話我可不能認同,別的話我也不說,我隻問兩個事:一,是酒宴是以什麽名義辦的?二,是辦這酒宴的錢是誰出的?”


    灶房裏捧著碗喝雞蛋糕的許文嵐都要拍手叫好了,不想正是這要緊關頭,狗剩一頭撞進來,一眼看到她正吃雞蛋糕,立刻大叫:“給我吃——”


    說著話,張著一雙小黑手就撲過來。


    許文嵐哪兒會讓他抓到,一聲大喝:“你給我站那!敢過來就打你屁股……”說著話就操起一邊凳子上的雞毛撣子。


    想是剛才朱氏收拾屋子隨手放這的,正好給她用,可狗剩哪兒會怕這個,在家被慣著的無法無天,直接就往上撞。


    許文嵐二話不說,直接抽上,狗剩沒想到真的有人打他,胳膊上挨了下,直接“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狗剩啊,咋了?”方氏在外頭叫,卻又惦記著和朱氏理論,抽不出身進灶房來看。


    許文嵐也不管外頭,指著狗剩喝道:“不許哭!你還記得上次你二哥迴來一掌劈斷小樹的事兒不?再哭我就叫他迴來把你給劈了!”


    被她一嚇,狗剩的哭聲戛然而止,眨巴著淚眼,可憐巴巴地看她。


    “不許哭,不許鬧,你老老實實地過去把手洗幹淨了,可能我還會給你吃兩口。”


    抽了抽鼻子,狗剩乖乖地轉身去水盆那洗手,許文嵐忙側耳聽去。


    李氏正在大吵:“你說的那都是啥?還我們沒出酒席錢就不能拿禮金?那酒席錢是你們出的?那不是屯子鄉親們一起出的?”


    李氏聲兒大,可朱氏卻半點沒怕,仍是溫和地道:“是,禮金是鄉親們出的,可他們為啥出?娘,你總不會說是看在你和我爹的麵子上吧?要真是看在你們麵子上,那這幾十年了,咋就沒請你們一迴呢?偏偏就是在勝文中了秀才之後才有了這一遭?”


    笑盈盈地看著李氏,朱氏淡淡道:“娘啊,不是聲兒大就占理,四兄弟在這兒呢,他一個讀書人,自然是明白事理的,更會知道不禮金也好,鄉親們出酒席錢也好,那都是因為他們要借這個機會交好勝文——你說是不是,應天?”


    這話問的,白應天是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一顆心好似被擱在剪鍋上兩麵煎,苦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朱氏也不理李氏怎麽鬧,隻是沉聲道:“娘,實話和你們說,這禮金我們家清點完後是要封起來的。若是普通的,以後慢慢還禮就是,可要是太貴重的,那是要立刻還迴去的!這人情收不收,也得分人,分輕重,我們可不敢給孩子添羅亂——所以,這禮金不能分你們!今個兒,你們就是再鬧,也不中!娘啊,你也該知道,我們家不是從前了……”


    朱氏的聲音並不高,說話也是溫溫柔柔的,灶房裏的許文嵐卻是聽得直想拍手叫好。


    說得好!就是要讓他們知道咱們家不是從前那麽好欺負了。


    再看李氏和方氏,臉色忽青忽白又變紅,瞪著朱氏竟是怎麽都不敢相信朱氏竟這麽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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