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花可不管自己親娘在想什麽,一進屋就抱怨:“娘,你們鎖起門來商量,不讓我聽到,敢情就是為了這事兒……今兒屋裏都是咱們自家人,我也就厚著臉皮說句不中聽的——這個家,哪個女孩的年紀最大啊?!”


    言下之意,自然是在埋怨怎麽能把親事先可著白草兒呢?


    李氏真想狠狠擰自己閨女一把啊,這段時間她托媒人相看的不多嗎?到現在婚事還沒定,怨誰?還不怨白蓮花自己,一是她在外頭的名聲壞了,都說老白家的姑娘是個心狠手辣又不容人的,二就是白蓮花想嫁個有錢的姑爺,自家隻是個農戶,再想高嫁,還真能嫁到豪門大戶不成?


    那郭布羅家的少爺,她瞧著也愛,也想有個這樣的姑爺,可再想也不過就是想,就是下輩子這事兒也是不可能的。


    可她家姑娘就是不聽勸,說多了梗著脖子道:“就不能嫁進郭布羅家,那也得是個差不離的,一般的樣貌,就是家世差也不能差太多,再怎麽著我也是未來狀元郎的親妹子……”


    得,這還怨她了!就不該總是和閨女說她哥要中狀元,以後她就指著這個親哥照應,就是白家所有人也都得指著白應天了。


    這樣的話說得多了,自己閨女就更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以致於現在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的,就一門心思地想要高嫁。


    可現在說給白草兒的這個事兒哪兒能送自己閨女去呢?


    李氏再如何,也知道這個事兒絕不是個好事,雖說疼兒子,覺得自己後半輩子都得指著這個兒子了,可也不願意因為這個把閨女給坑了。


    隻是這話不能明說,李氏就隻能敲打自己姑娘了:“又胡說八道個啥,你快迴屋去!也老大不小的了,還不知道點規矩,哪兒有大姑娘自己跑來說什麽親不親事的?快迴去……”


    李氏這麽一吼,白蓮花更覺得委屈了:“娘,到底誰才是你親閨女啊?爹,你看娘……”


    白老漢也覺得頭疼了,他自然是知道李氏是怎麽想的,就他本心來講,親閨女到底還是比親孫女更近一層。


    “好了,都別嚷了。蓮花,你迴屋去,有啥事,你娘會和你講。你們,也都散了吧!就老二留下……”


    這是想和白應祿說實情了,再怎麽著,以後家裏還得指著能中舉的老四,就是二兒子木衲,也該知道怎麽取舍。


    白老漢想得好,可是白草兒又如何能答應:“爺,你有啥話想單獨和我爹說的,那不如就當著大家夥的麵說清楚了。這事是和我有關係的,我不聽得清楚明白了,那哪兒能行?”


    看白老漢隻是皺眉,白草兒又拉住朱氏:“大娘,這屋裏我別人信不過,隻信得過大娘你。你也留下,到時說句公道話。”


    白草兒也是精著呢,不拉王氏反拉朱氏。


    她娘是疼她,也不會害她,可是要是她爹上手,那娘就隻能幹吃虧了,倒不如把大娘留下還能擋擋。


    盯了眼白草兒,許文嵐自然看得出白草兒想著什麽呢,也不說破,隻笑著挽了朱氏的手臂:“爺,再怎麽著,我也能幫著出出主意,我也留下吧!”


    那頭白蓮花也扯著李氏說什麽都不肯迴屋。


    白老漢又氣又怒,“砰”的一下拍在桌子上:“老三媳婦還不出去!”


    方氏撇撇嘴,隻覺得顏麵大失:“怎麽著,就光攆我一個人啊?”


    白老漢可不管她是怎麽想的,隻是沉聲喝道:“要是讓我知道你趴牆根偷聽,老三迴來我就讓他休了你。”


    臉一沉,方氏甩手轉了出去。


    自從白應福鬧了那麽一迴,她在白家的地位就越來越低了,現在動不動就要休她——呸,真當我那麽好欺負啊?!


    不提方氏又氣又惱地出了門,隻說白老漢陰著臉在屋裏眾人麵上一掃而過,沉聲道:“今個兒說的事關乎全家生死,誰要是把我說的話漏出去,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喲,一開口就說生死,可真是嚇死人。


    許文嵐撇嘴,可看連朱氏都神情鄭重起來,也隻能裝個樣。


    白老漢看眾人都沒出聲,才緩了緩臉色,沉聲道:“老四,你把事兒說一遍,讓你二哥也知道,咱們這是不得已……”


    白應天抿了抿唇,爬起身,還沒說話,眼淚就先下來了:“二哥,我真的是心裏苦啊!這事兒我也是冤死了,要不是實在是沒辦法,我和爹娘也不會……”


    抹了抹眼淚,他啞聲道:“那日在府城認識了孟少爺,我隻當是交了大運,一個通判公子,居然能看得起我與我稱兄道弟,這可不是天大的幸事,這我以後中舉作官,需要的可不就是這樣的助力嗎?”


    看白應天揚起眉,臉上又帶出幾分得色,許文嵐不禁扯了下嘴角:什麽幸事,明明是坑,是陷井,就不知道白應天是掉進多深的坑。


    白應天沒覺察許文嵐在笑他,隻繼續道:“我與孟少爺交好,夜宿他府上,與他把酒言歡,抵足而眠,可沒想到第二天一早醒來,竟然、竟然……”


    手有些哆嗦,白應天顫了半天才說出到底是怎麽迴事,原來他在孟海龍家好吃好喝,玩得不亦樂乎,等酒醒了卻發現床上躺了個丫頭的屍體,他嚇了個半死,心裏還存著絲希望,可拭了鼻息,才知那丫頭竟是真的死了個透,更可怕的,是那丫頭身上帶傷,分明是死前被人虐打過,而且……


    雖然白應天含糊其言,可許文嵐還是聽出來,那丫頭是渾身赤果的,不隻是赤果,還被人那個那個了。


    就在白應天嚇得魂不附體之時,送熱水的丫頭進了門,一聲尖叫,驚了無數人,等孟海龍過來時,白應天已經被人綁成一團丟在地上。


    被眾人喊打喊殺的嚇個半死,白應天見著孟海龍哭得連鼻涕都下來了。


    可屍體就是證據,白應天再說他是冤枉的,別人又怎麽會信?


    孟夫人還讓下人傳話過來,讓孟海龍立刻送白應天去見官。


    一聽見官,白應天當時就軟成了一灘泥:要是見了官,他可真是什麽前途都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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