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嵐一怔,半晌才道:“有什麽不行的?幹娘要做,我幫您畫樣子,你做好了我幫你去賣……”


    “嗯,等幹娘攢點錢,就開個小鋪子……”


    “姐,”朱氏湊近,小聲道:“你不想在家裏住啊?”


    大朱氏笑笑,也小聲道:“到底是被休迴家的婦人,哪兒好在家裏常住呢?爹娘自然是心疼我,大哥嫂子也是不會說啥,可是那也不是迴事啊!外頭人要說嘴,就是我自己心裏頭也覺得被人養著不舒坦,還不如尋個營生——我又不是那養在深閨裏的貴婦,就是拋頭露麵也沒什麽……”


    朱氏迴頭抹了抹眼角,再轉過頭來就點頭:“那到時我也從姐那裏拿活兒迴來做,也算是姐補貼我家用了。”


    “那是……”大朱氏就笑:“你家二弟妹是個手巧的,到時候讓她也幫我做活……”


    姐倆個有說有笑的,再加上許文嵐時不時地插個話,娘三個暢想著未來,竟是這些日子難得的開心時候。


    隔壁屋裏許老太太側耳聽著,嘴角就翹了起來。


    “要是大妞兒總是這麽笑,我也放心了……”


    正低頭揉皮子的朱老爺子抬頭一樂:“放心吧!不還有個丫頭說要養她幹娘嘛!要我說,大妞兒這幹閨女沒白認,是真心疼她幹娘……”


    許老太太點點頭,又往外頭看了眼:“怎麽還沒迴來?平安啊,去瞧瞧,你爹娘怎麽還沒迴來?”


    朱大成和柳氏這一去,就是一整天,早起時走的,直等到天擦黑才迴來。


    “那死太太……”進屋就先罵了句,罵完柳氏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大朱氏,見大朱氏沒什麽反應才訕訕道:“今個兒我和趙家提和離的事兒,趙老太太還不樂意,說他家就沒有和離這一說,隻有休出去的婦人,沒有和離走的媳婦。當時我就和她吵起來了,也不看看她家兒子做出的那事兒……”


    “咳……”朱大成一聲咳嗽,柳氏及時把後半截話咽了迴去。


    大朱氏染病的事兒老頭老太太可不知道,要知道這病還沒治完呢,可是……


    舔了舔嘴唇,柳氏尷尬地笑道:“反正吧,咱家是沒對不起人過,隻有他們趙家對不住咱們大妹的……”


    “說重點!”朱老爺子一敲桌子:“最後是怎麽辦的?”


    “還能咋辦?當然是讓趙家寶寫和離書了!這見證人就是我和鎖頭他爹。”說著話,柳氏從懷裏取出一張文書,臉上還頗有幾分得意之色。


    要不是顧忌著大妹,早幾年就和趙家老太太撕了,還用忍這麽多年?


    取過文書,大朱氏不瞬眼地看,鼻子一酸,一滴淚水就滴在和離書上。


    她忙扭過頭去抹了抹眼睛:“都打濕了……”


    大家都知道她這會兒心裏大概也不是滋味,就都故意轉開話題,不提這茬。


    柳氏仍是消不了氣:“趙老太太那就是個油鹽不進的老東西,還說大妹既是和離了,就不是她家的人,家裏一根線一隻針都不許帶走。我就說了,我家大妹也不是光著身子進的趙家,總得讓我們把嫁妝拉走吧?她居然說大妹在她家吃住這麽多年,不都是花錢的,哪兒還有什麽嫁妝?我呸,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那他家養兒媳婦不是應當應份的事兒嘛,到他這倒還要咱們倒貼錢了……”


    “得了……”朱大成輕嗔了句,自己說道:“家寶說了,他在家理理,過兩日他叫人把大妹的嫁妝送過來……”


    說完話又去看大朱氏:“我瞧著家寶這些日子大概也不好過,總之……唉……”


    低歎一聲,朱大成低聲道:“雖說以後不是親家,咱們也不打算和他再打交道,但也不用真成冤家——爹,你說是不是?”


    點點頭,朱老爺子淡淡道:“咱自己過自己的日子,不理他家如何……大妞兒,你心裏是咋個想的,不如就說出來大家夥聽聽。”


    大朱氏抿著唇,想笑,卻到底還是沒笑出來,低了低頭,聲音很是沙啞:“爹和大哥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到底也曾是夫妻,就算現在恩斷情絕,可也不必就成了仇家。爹,要是趙家返還我的嫁妝,咱就收著,要是不返還也就罷了,我總是有手有腳,不會餓死……”


    “看這話說的,你爹我還能讓你餓著?”朱老爺子哼了聲,揮揮手道:“就這樣吧,就算趙家不還嫁妝,咱也不去鬧事,事鬧大了都不好看……”


    這句話敲定了事兒,柳氏卻暗在心中不滿,背後抱怨:“這事兒鬧的,合著就我一個是壞人是吧?你們一家子都當好人了,這讓人欺負白占咱便宜,還真就不要了?平常那膽氣呢?還敢打野豬的主兒,怎麽就不能伸手揍那小子?”


    朱大成一樂,摟著媳婦哄道:“趙家寶那也不是野豬啊?他要是野豬,看我不一箭射死他?!他娘,這事兒得看咋說,要是大妹還想迴趙家,我一準得好好揍一頓趙家寶,一是出氣,二是唬住他不敢再欺負大妹,可現在大妹不和他過了,那就是兩姓旁人,咱揍他揍狠了他還不報官抓我啊?你是想大過年的上牢裏看我?”


    “就你理多?!”柳氏啐了一聲,也不再糾結這個不提。


    又過了兩天,趙家寶卻是打發人送了一車的箱籠到老林屯。


    大朱氏還沒等開箱驗貨,就說東西多了。


    等開了箱看,果然不全是她的嫁妝。


    除了她帶去趙家的嫁妝外,還又多了好幾箱東西,有她這些年穿的衣裳,用過的物件,還有三箱子明顯是這幾日才準備的東西。


    一個大箱子是布料,各色花色、材質都有,滿滿的一箱子,看著應該是新采買的;另兩箱小些的有一箱是金銀首飾,有大朱氏戴過的,更多的卻是新打的;最後一箱則是一箱子雪花銀子,看成色都是上好的。


    以趙老太太那摳門勁,絕對舍不了財,想來這些東西都是趙家寶親手準備的。


    雖然是個渣男,但在和離的時候還是表現得爺們了一把。


    看大朱氏坐在箱籠旁發呆,許文嵐也沒敢多話,是又念著趙家寶的好了?這男女感情的事兒還真說不準,要是大朱氏又後悔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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