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時,縣裏的鋪子就已經開業大吉,到了初六,各行各市就已經正常開市,但許文嵐還是等到初八時,才去了炭行。


    其實她心裏很著急,想快底看到黃記炭行給她做出來的炭爐子是個什麽樣子。


    可總不能才初五就跑去,那樣黃老板一定會想到她有多急切,到時候生意就不好談了。


    一大早就到了縣裏,可是許文嵐沒立刻去炭行,反倒在街上閑逛了一圈。


    初五的踩踏事件,餘悸未散,街上還有不少人在議論那個事。


    聽說幾大商行,特意拿了筆錢出來,包攬了受傷者的醫藥費,輕傷的也領了輕傷撫慰金,還有些想混水摸魚的,也跑去領撫慰金,卻被在場的捕快當場打了出去,一番告戒,倒沒人敢去冒領了。


    許文嵐聽到這事時還想,要是方氏知道這消息怕是早就過來領撫慰金了。還想著要不要迴去講呢?


    還沒等她想明白要不要迴去告訴,就聽到有人叫“小姑娘”,左右看看,她有些發懵地迴頭,才知道居然是沈七。


    “沈大哥。”笑著招唿一聲,許文嵐還真沒想到不過是一麵之緣,這沈七居然就能記住她。


    “叫七哥,”沈七哈哈一笑,問許文嵐來縣裏做什麽,又說去亨通錢莊站班:“這些天啊,想混水摸魚冒領撫慰金的不少,累死個人。”


    許文嵐略一遲疑,才問道:“沈七哥,我家表弟那天也磕破了頭,還掉了顆門牙,這個能領嗎?”


    “能……啊,你們家姓白是吧?和牙行裏的白老三什麽關係啊?”


    “那是我三叔。”許文嵐笑著應了,倒不驚訝。


    牙人這行當就得人脈廣,白應福又是個能說會道的,和衙門裏的捕快拉上關係一點都不奇怪。


    沈七一掀眉:“那就領了啊!白老三讓同濟醫館的大夫做了證,還說侄子侄女也傷了,一下領了三份撫慰金,還外帶要了雙鞋錢呢!也真是能說,侃得人不給都不好意思了……”


    沈七還在感慨,許文嵐卻是有些懵。


    領了三份?還借著侄子侄女的名頭?好啊,三叔這也太能耐,太會辦事了吧?


    當著沈七的麵不好多說,許文嵐心裏卻是一徑冷笑。


    辭了沈七,折迴集市前,許文嵐想了想還是把這事和等著拉腳的白勝文說了。


    “哥,這事應該和娘說,就算咱不管別的,以後也得小心著點三叔,怎麽能這麽辦事呢!”


    白勝文垂著眼簾,想了想,才道:“這事你別管了,我知道該怎麽辦了。”


    對白勝文,許文嵐還是信得過的,一聽他這麽說,真的就不管了:“那我去炭行了。”


    “我送你過去。”


    “不用。”背起小簍,許文嵐笑道:“就這麽幾塊窩蜂煤,又不重,你還是等著拉腳吧,要不迴去奶又說咱們白用車了。”


    白勝文點點頭:“那你自己小心著點,迴來時要是我沒在,可千萬別亂跑,就在這等著我,咱一起迴。”


    “知道了,”頭也沒迴,許文嵐走得輕快。


    早在心裏想過多少遍今天的行事,等到了炭行,她也照著預定的做,蜂窩煤一燒起來,果然就引起黃老板的注意。


    “喲,大侄女,你這個是什麽煤啊?敢情你定的這爐子,還特意做了不一樣的炭來用。”


    黃老板笑盈盈地拿起一塊蜂窩煤,翻來覆去地看,顯然是很感興趣。


    許文嵐也不怕他看,就怕他不感興趣,既然感興趣,那這事就有門。


    “黃老板,不瞞你說,這叫蜂窩煤,可是我經過好多次研究才做出來的,這個煤啊,既好燒又省錢,家家戶戶都能用,這樣一來,你那石炭,也就不會隻能賣給鐵鋪了。”


    目光忽閃,黃老板看看許文嵐,放下手裏的蜂窩煤,笑眯眯地誇了句:“看著是好用。”就不再說話了。


    黃老板不說話,許文嵐反倒有些急了。


    心裏著急,卻也知道做生意不能太著急,你一露出急的樣子,就讓對手有了可趁之機,這談判就不好談了。


    也不說話,許文嵐彎腰把火門一撥開,火力立刻上來了,大寬倒的茶水還沒涼,小鍋裏的茶葉蛋就飄了香味。


    為了試爐子,許文嵐特意準備了這裝著茶葉蛋的鍋。


    現在看,果然效果十足,大寬聞著這香味,口水都要下來了,也沒了平常的冷漠樣:“這就是你賣的那個什麽茶葉蛋啊?給我來個!聞著還真挺香。”


    許文嵐嘻嘻一笑,用漏勺撈了下,看大寬接在手上唿唿叫熱,卻手快地扒了蛋殼,急不可耐地往嘴裏塞,許文嵐就樂了。


    特意又撈了個,親手扒了一半的蛋殼送到黃老板手上:“大爺,孝敬您的。”


    黃老板嗬嗬一笑,接過了茶葉蛋,咬了口又低頭看那隻小爐子:“這火倒也算快了。”


    “是啊,火門一開,竄了風火就上來了,要是把火門關上,上麵再壓上幾塊煤,一晚上都能保持溫度。”


    許文嵐笑著答,連頭都沒抬,好似隻不過是隨意說的一樣:“我想著,以後除了賣茶葉蛋,也在集市上賣這火爐子,還有這蜂窩煤,怎麽著也能賺些。”


    “蜂窩煤?”黃老板想想剛才看到的煤塊,點了點頭:“這名字取得倒是不錯。不過,文嵐,你在集市賣,能賣多少啊?這東西,賣得少了,能賺幾個錢?”


    聽著黃老板有些輕蔑的語氣,許文嵐也不惱,隻是笑道:“一塊煤是賺不了多少,可是您想啊,隻要買了這爐子,那就得用這專用的蜂窩煤。這煤又方便又好用,隻要用上了,以後一準就是常用了。哪怕十塊煤隻能賺一文錢,可是百塊、千塊可不就賺得多了?這個東西啊,也得黃老板您的木炭一樣,賣的是個量。”


    摸摸下巴,眼微微眯了起來,黃老板忽然就笑了:“文嵐可真是不簡單啊,小小年紀就懂得這麽多。”


    “也不算什麽,不過就是想得多些罷了,這個東西也不容易做。”輕描淡寫地把話透了過去,許文嵐臉上帶著笑,全不像是在談生意的樣兒,可實實在在的,她就是在和黃老板談生意。


    輕咳一聲,黃老板抬了抬下巴:“大爺和你做筆生意吧!就這個爐子和蜂窩煤——你自己賣,那是不好賣的,倒不如大叔幫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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