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家的路上,白勝武還一直念叨著他丟的帽子。


    許文嵐聽得忍俊不禁,一指禪直接彈上他腦袋:“你快別念叨了,三嬸都快心疼死了……”


    白勝武扭頭看看拉長了臉的方氏,撇撇嘴角不說話了。


    和三叔一家會合後,方氏就一直在抱怨三小,一再說那隻靴子丟了太白瞎,還是白應福瞧出三小臉色發了陰,一聲大喝,方氏才止住了不停的叨嘮。


    等迴了靠山屯,天色已經晚了,朱氏已經聽說縣裏發生的事,一直守在門口張望。


    一看到車影,就立刻撲上前,扯了三小上上下下看個不停:“沒傷著吧?傷著哪兒了?”


    “沒事沒事,娘,你放心,我們沒傷著。”許文嵐忙著安撫朱氏。


    方氏卻在旁邊陰陽怪氣地道:“大嫂放心吧!文嵐他們多奸啊!還能傷著了?倒是我們狗剩,可憐的娃,又丟東西又磕頭,連新長的門牙都磕掉了——帶弟,你還愣著幹啥?還不快把你弟抱屋去!可憐見的,嚇壞了……”


    白帶弟一直就站在朱氏身後,聽到喊走過來抱起狗剩,眼睛卻往兩兄弟和許文嵐身上掃。


    許文嵐笑眯眯地眨眨眼,雖然沒說話,白帶弟卻放心了。


    兩人一句話都沒對,可是方氏卻還是瞧著不順眼,一巴掌拍在白帶弟身上:“快著點啊!還得去瑪瑪嬤嬤那求張定驚符。”


    看朱氏瞪眼,她立刻辯道:“我可沒用力,就輕輕拍一下。”


    朱氏瞥了眼方氏,沒理她,隻是一手摟著許文嵐,一手拉著白勝武往屋裏去,還不忘叫白勝文:“先別卸車了,你爺和你奶也惦記著呢!”


    白勝文應了聲,拉著馬車進了院,卻還是先給馬喂了料才往正房去。


    許文嵐卻是沒先去正房,而是一溜煙鑽進大房:“我先去告訴爹一聲,他不定急成什麽樣呢!”


    白老爺子擔心還可能,李氏擔心?她才不信。


    白應魁也是等得心急火燎,一聽到動靜就支起身:“誰啊?是不是大寶你們迴來了?”


    “爹,是我。”許文嵐撩開簾子進屋,笑著先撲上炕:“爹,你怎麽樣?好點沒?”


    從懷裏取出一直揣著的紙包,許文嵐笑嘻嘻地湊近:“我給你和娘帶了大肉包子,還溫乎呢!我再拿外地用小爐子烤烤,現在就吃吧!”


    “這孩子,爹不餓,快過來爹看看傷著哪兒沒?王家二狗子過來一說,把我和你娘嚇個半死……”


    許文嵐笑著湊近,讓白應魁看了又看:“你看,我好好的,大寶哥二寶哥也好好的——爹,你猜我們看著誰了?”


    “誰啊?”白應魁確認孩子沒事,安了心那股勁兒也就散了,身子委在枕頭上,沒了精神。


    “馬立三啊!”許文嵐八卦:“爹,你都不知道,原來馬立三年前根本就沒出來,一直在大牢裏呆著呢!好像是那些捕快朝劉、劉家姑姑要十兩銀子,她沒舍得就由著馬立三在牢裏過了年,今個兒才放出來的……”


    “才放出來啊?”白應魁也是驚訝。


    按理說苦主不追究了,人應該很快就放出來的。可沒想到衙門裏的人想著撈上一筆,硬是把馬立三多關了些日子。


    “也是得吃足了苦頭……”說著話,白應魁搖了搖頭,又歎了口氣。


    許文嵐眨眨眼,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她來八卦明明是想讓白應魁覺得出了口惡氣的,可瞧這意思,白應魁還可憐馬立三呢!


    “爹,你就是善心,也不能發給壞人啊!”撅了嘴,許文嵐有些不樂意:“要不是馬立三,您這大過年的哪能這麽躺著啊!”


    “是是,都是馬三那家夥壞……”笑著應聲,白應魁樂嗬嗬地摸了摸許文嵐的頭。


    許文嵐一看就知道白應魁沒放在心上。


    也是,這是個善良又大度的男人,要不然也不會撿她迴來。


    抿了抿唇,許文嵐也不說了:“我去爺他們屋了。”


    “嗯,唉,先喝了雞湯再去,大冷的天,早餓了吧!”說著話就撐起身想動:“是不是涼了,得熱熱……”


    “唉呀,爹,你可不行幹活。雞湯就在這兒呢,等一會兒迴來我和哥他們一起喝。”


    燉的山雞湯,是為了給白應魁補身子的,可一看就知道大概又是留了大半,等著孩子們迴來吃。


    做父母的,哪怕是有半個梨,都得留著給孩子吃,自己吃才舍不得呢。


    許文嵐剛進正房屋裏,就聽到方氏在哭:“這次狗剩可是遭罪了,我也是想著沾點喜氣,哪兒想到還發生這樣的事啊!嚇都嚇死人啦!文嵐他們也是,走也不喊著我們,要有他們幫著照看,狗剩也不會……”


    聽得直掀眉,許文嵐心裏暗道:專提我名,這是想柿子撿軟的捏啊?!


    推門而入,許文嵐還沒開口呢,白勝文已經說話了:“三嬸,你怎麽隻提文嵐呢?三個人裏頭我最大,再怎麽說也都是我作主的。”


    先把許文嵐摘出去了,白勝文才又道:“當時人太多,我們才先往旁邊讓了讓——三嬸,別怪侄兒說話難聽,當時台上正在灑錢呢!要是我喊您,您能走嗎?別說您,那還有秀才被人推倒了還惦記著抓錢的呢!要不是大家心裏都存了個貪的念頭,今個兒這樣的事兒也不會發生。爺,您說是不是?”


    這樣的大道理問到白老爺子頭上了,白老爺子就沒含糊的時候:“說得有道理!勝文,你能懂這樣的道理,爺真的開心,我家良駒啊!”


    白勝武不甘示弱,立刻猴上:“爺,何捕頭還說縣令大老爺誇我們是少年英雄呢!誇——我——們哦!”


    “們”的字輕得幾乎聽不見,白勝武拍著胸脯,得澀得不知自己多美了。


    白老爺子大樂,摸著他的腦袋,笑得合不攏嘴。


    “你也是我家良駒,我們老白家要文有文,要武有武,不愁家業不興啊!”


    一室和熙,可卻不是所有人都高興的,樂在臉上,心卻是苦似蓮子心的不是沒有。


    方氏擰著帕子,想說話,卻被白應福無聲無息地扯了一把,隻能憤憤地白了眼白勝文。


    李氏看在眼裏,嘴角撇了下:親兄弟怎麽了?還不是都各有各的私心。


    輕咳一聲,她笑著道:“大寶啊,車還沒卸呢吧?今個拉腳馬也乏了,可得好好喂點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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