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菜蘿卜各有所愛,總有隻愛二人轉不愛京劇的呢!”許文嵐一句話說得劉春兒直樂,還當許文嵐是在哄她開心,卻不知道許文嵐還真是這麽想的。


    到了後世,京劇的確是成了國粹,舉世聞名的藝術,可是在東北那疙瘩,誰認京劇啊?還不是愛看二人轉?等到後來,某大舞台還能開到京裏,也算是給二人轉長了臉麵。


    不過京劇也好,二人轉也好,又或是越劇昆曲平劇川劇,到那時候都成了瀕危的藝術,甚至有些小戲種,都斷了傳人,成了絕響。遺憾,卻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在這後頭能看著什麽啊?走,我帶你們進去。”扯著許文嵐,劉春兒示意白家兩兄弟跟上。


    直接一貓腰,往前擠,一邊擠一邊還嚷:“讓讓讓讓,咱們是戲班子裏的,要不讓咱們過去,可唱不了戲了!”


    劉春兒的嗓子清亮,雖然還是學徒,沒正式上台唱戲,可這一嗓子嚷出來,還真讓眾人當她是戲班子裏的了。


    就是不情願的,也得挪個地兒讓她過去,還真就讓她這麽把三小給帶到裏頭去了。


    擠到舞台下,已經熱得出了一身汗,白家兩兄弟胡亂抹著額上的汗,白勝武還想把帽子也揭下來,卻被許文嵐一把扯住不讓他摘。


    從口袋裏取了帕子,先自己擦了擦汗,又去給白勝文擦,白勝文臉上泛紅,避開了頭,沒讓許文嵐擦,自己接了帕子擦擦又塞給白勝武。


    白勝武大大咧咧地往臉上一抹,又把帕子塞迴許文嵐手上,還抱怨:“我身上還出汗了呢!熱著呢!”


    許文嵐臉一沉:“再熱也不行摘帽子,你要摘了,迴去我就告訴娘。”


    劉春兒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看白勝武果然不吭聲撇著嘴扭頭四處看就是不看許文嵐,更是笑得不行。


    “文嵐你挺厲害啊,還管你哥呢!”


    許文嵐嘴角微翹,笑道:“其實還不定誰大呢!”


    要從靈魂上來說,她可是阿姨輩。從身體上來講,因為她是撿的,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朱氏就把她算成小的了,可其實真是說不準到底誰更大。


    “我是哥,當然我大!別忘了你叫我哥呢!”白勝武轉頭得意洋洋地揚了揚下巴。


    許文嵐白他一眼,沒理會。


    目光一轉,看的是戲台。


    這戲台就建在金光寺旁邊,雖是臨時搭建,可是卻極漂亮,倒不是說有什麽別致的造型,而是這座可能實則簡陋的戲台披紅掛彩,到處是用彩綢紮的花,猛一看,還當是寒冬正月裏開出一台繁花似錦。


    就在戲台旁邊,有一個穿著紅袍的人影一閃而過,許文嵐一閃掃去,那人已經閃到戲台後了,隻看到幾個正在收拾箱籠的人,還有幾個就在箱籠旁低語。


    不經意的,許文嵐的目光一定,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看劉春兒。


    都說唱對頭戲的都是冤家,但可能劉春兒家的戲班子還和這京劇戲班有點交情呢!那正在和人說話的可不是她娘小金蘭嘛!


    小金蘭生得好看,不像平常見的北方女子高大健美,反倒小巧珍瓏像個南方女子,這會兒嘴角含著笑,眼底滿是喜意,也不知在說什麽,可看著就是讓人覺得好看。


    嫵媚——對,是這個意思……


    許文嵐眨眨眼,突然覺得有點不對頭。


    這嫵媚給誰看啊?她對麵那男人?


    和小金蘭說話的是個好看的男人,身材高挑,卻很瘦,腰身細得好似一把就能掐過來似的,眉眼也生得好看,或者該說精致,男生女相,比起小金蘭也不差什麽。


    眼底眉稍盡是柔媚,那一低頭的微笑,還有上挑的眼,無一不是誘惑——這,簡直就是妖孽,不,撩妹高手啊!


    隻是一眼,許文嵐就收迴了眼,還有意不往那邊看,可她雖然掩飾得快,劉春兒卻還是看向了那邊。


    聽到劉春兒一聲低“咦”,許文嵐的心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個興許是……”


    她話都沒來得及說,劉春兒已經有點興奮地道:“原來我娘和柳玉樓柳大家認識啊!”


    “誰?”許文嵐揚起眉,心道劉春兒眼神不好使?沒看出她娘有些不對頭嗎?


    “柳大家啊!你沒聽過?啊,是不是你就是不愛看京劇的?”劉春兒笑嘻嘻地睨著許文嵐,笑道:“柳玉樓可是出了名的大花旦,聽說連京裏最出名的戲園子廣和查樓都唱過呢!我娘當年曾經聽過一迴他的戲,這迴一聽說是他的戲班子,立刻去趕過來聽,就不知道柳大家一會登台不。”


    敢情是偶像和迷妹的關係,那是她看錯了?


    許文嵐轉過頭又去看,迷妹?那也肯定是超級迷妹。


    “咳,這個柳玉樓唱花旦啊!怪不得這麽女氣了……”


    “說什麽呢?一聽就是外行話。”劉春兒撇了撇嘴,看不上許文嵐這麽外行:“哪兒有女人登台唱戲的啊?也就我們這唱二人轉的草班子不忌諱這個了,人京劇看的人可不是普通老百姓,哪兒能那麽不講究呢?”


    聽這話的意思,那就是所有旦角現在都男人唱了唄?


    許文嵐嘖了嘖舌,沒敢再說外行話。


    她知道藝術家梅蘭芳就是旦角,可畢竟差著年代,隻知道梅大家顛倒眾生的風華,卻沒真的親眼見過。


    得,這迴穿越,她看看這個柳玉樓也算是補迴課了。


    正在胡思亂想,就聽得一聲鑼響。


    “要開始跳加官了,”劉春兒很內行地講:“跳加官的鑼聲那和普通的開場不一樣,你看——啊,出來了……”


    可不是出來了,一身的紅袍,跳加官的角兒自後台而出。


    一襲大紅的官袍,臉上塗成了紫金色,戴著長髯,頭上一頂烏紗帽,腰上一條蟒玉帶,腳下是一雙黑色的朝靴。


    許文嵐不知道這是老生還是什麽別的角,隻見那角兒也不唱詞,隻是手舞足蹈地跳,跳上一會兒,手一揚,竟是拉出一條幅:五福臨門!


    “啊,這是跳五福……”劉春兒挺興奮。


    許文嵐眨著眼,其實隻看了個熱鬧,根本就沒看明白。


    那跳加官的角兒再拉幅,就是“加官進爵”,然後又跳一會,變戲法似地變出一隻蟠桃,又是一條幅:“壽比南山”。


    摸摸下巴,許文嵐小聲道:“這趙公明還幹壽星的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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