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澀縮了下,在她懷裏的白草兒更是緊緊抓著娘的手臂,恨不得全縮進她懷裏。


    許文嵐卻是恍然大悟。


    敢情童養媳什麽的還不是全部,王氏這麽受苦,那是因為她隻有白草兒一個女兒而沒有生出個兒子來。


    果然古代比現代重男輕女多了啊!


    “二叔,你怎麽這麽沒常識呢?”氣頭上,許文嵐可不管是在哪兒,“生男生女關女人什麽事呢?分明就是男人的問題,你怎麽能把這個怪到我二嫂身上呢?”


    “你說啥?”白應祿立刻急了,“我的問題?!”


    “可不就是你的問題!”許文嵐眉毛一挑,理直氣壯地道:“我在京裏可是聽人家傳教士講了,這生男生女他們洋人都研究明白了,就是男的基因裏性染色體決定的——耶,性染色體你知道是什麽嗎?基因呢?”


    欺負古代人不懂科學,許文嵐也不看一屋人古怪的表情,直接就哼道:“說了你們也不懂,告訴我這些的傳教士那可是給皇帝講科學知識的,你們知道不,那個湯若望啊!不知道?南懷仁知道不?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好!


    許文嵐把頭仰得高高的,“和你們說通俗點!種田總知道了吧?你種個南瓜總不可能結個茄子出來吧?當然是種什麽就結什麽啦!要是沒種下去,那可不就什麽都結不出來了嘛……”


    她這麽一說,一屋子被繞得腦子迷糊的人好像有點明白過來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老三白應福,很機靈地道:“明白了!你是說二哥種下去個草兒,就生了個草兒,後來二嫂沒再生,那就是沒種下種子……”


    話沒說完,他就捂住自己的嘴了,扭頭看著忽忽直喘粗氣的白應祿,陪笑道:“二哥,我可沒說啥,都那丫頭說的……”


    白應祿扭過頭,狠狠地瞪著許文嵐,“你就是說我沒用了!?”


    “你說呢?二叔。”許文嵐笑眯眯地迴了句。


    一聽這話,白應祿立刻就跳起來了,“你個死丫頭片子,敢說我沒用!”


    “你要幹啥!”一把扯住白應祿,白應魁瞪著眼睛罵道:“你這丫頭當這兒是哪啊?這麽多長輩都在呢!你說啥說啊?”


    “二弟,你別理那丫頭,她都是混說的——一個小丫頭,懂什麽生男生女的啊?!”


    “就是就是……”朱氏也跟著幫腔,看許文嵐還要說話,一把捂住她的嘴,推著她坐下,“這孩子啊,之前撞到頭了,說話就有些顛三倒四的。”


    “我看這孩子腦子挺清楚的啊,說話一套一套的……”方氏還在笑,被朱氏一瞪,就轉向帶弟了,“帶弟啊,娘這腿都坐麻了,給我捶捶,還不知道啥時候吃飯呢,這都餓著聽戲呢?”


    方氏這麽一說,她身邊的狗剩立刻就哭上了,“餓,我要吃肉……”


    “餓死鬼投胎似的,嚷啥嚷啊?”方氏大聲罵著,順手在狗剩身上拍了兩下,卻又陪著笑伸筷子,腆著臉夾了一片肉,喂進狗剩嘴裏。


    狗剩年紀小,一片薄薄的肥肉片也就咬了半片,剩下半片方氏直接就丟自己嘴裏了,還誇著:“這菜是大嫂燉的,真香……”


    這一頓折騰,連起頭鬧的白蓮花都餓了,眼看著方氏娘倆吧嘰吧嘰地嚼肉,她黑著臉,碰了碰老太太李氏。


    李氏的臉也是陰著的,這迴她沒理會白蓮花,而是盯著朱氏,“老大媳婦,我看你把之前說的事兒還是再想想吧!這是招迴個禍害啊!原本一家大小好好的,多了個這麽個嘴巴尖利得跟錐子似的丫頭,還能不能好好過日子了?”


    “娘,你說啥呢?要不是蓮花先張嘴說事,我們文嵐也不會……”


    “咋的,你老妹在這個家裏連話都不能說一句了?”李氏冷著臉,是存心想把事說明白了。


    本來家裏三個兒媳婦就沒一個能順她的心了,尤其是大兒媳,別看平時讓幹啥就幹啥,可是要是頂起嘴來,那也是個刀子嘴。


    這會兒再弄一個同樣嘴利的,婆媳倆都不是省油的燈,那是要給她這個老太太上眼藥怎麽著?


    “我不是那個意思,文嵐她也是把學的東西說說罷了,也沒別的意思,我倒覺得她學的東西多,說不定還能教教大寶、二寶他們嘛!就四弟,不也沒聽過皇帝的先生講的課嗎?”


    “得了,就她那些有傷風化的話還教老四……”李氏手一指,直接就道:“你明天就把這丫頭帶到縣上去——你要不去,讓老三去!咱家就不能容這……”


    “咳……”白老漢突然一聲咳嗽,沉聲道:“還吃不吃飯了?”


    白老漢一出聲,李氏還沒說完的話就咽了迴去,扭了身,她看著白老漢道:“應天他爹,我看這事……”


    沒理會她,白老漢直接就道:“飯都涼了,勝文啊,過來這桌上吃——都痛快吃飯,吃完了該幹啥就幹啥……”


    白老漢一發話,方氏立刻過去拿碗,又去拖放在炕上的飯盆子,李氏也顧不得上再說朱氏了,手一伸,扯住了飯盆子。


    方氏嘴角一撇,撒了手,把碗放在桌上了。


    碰了下許文嵐,白勝文轉過去,爬上炕,卻是坐的炕沿邊上,“爺,我給你盛飯。”


    白老漢點點頭,笑眯眯地看著白勝文,眼角卻是往炕梢那桌瞥了眼。


    剛才還仰著脖子說什麽生男生女,又帝師什麽的小丫頭坐在炕沿,正在和他二孫子白勝武說什麽,嘴角一翹,笑得跟朵花似的,上挑的丹鳳眼更是清清亮亮的透著股子靈氣。


    這個丫頭,倒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不知道這隻鳳凰落在他們這個窮窩窩裏,是他老白家的福,還是禍?


    心下忐忑,那頭桌上的對話卻傳進白老漢耳朵裏。


    “跳棋是啥?你們沒見過?”許文嵐笑眯眯地道:“就是用各種顏色的玻璃球在一個棋盤上下的遊戲,很好玩的,我以後教你們……”


    “玻璃球?還帶顏色的?”


    那可是稀罕玩藝,縣上財主家的胖小子有一兩個都得當個寶似的給人眩呢!怕不是得一兩錢銀子一個吧?


    心裏這麽想著,白老漢更肯定這個被老大家撿迴來的丫頭是個貴人了。


    也罷,就好好養著這孩子,他老白家的血脈也是該粘上點貴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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