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開了個單子,給他們,讓他們先去做腦內掃描。


    溫四月全程都拉著江野的手。


    而江野,就跟個寶寶一樣,任由她牽著,從樓上到樓下,從這個診室,到那個診室。


    全程沒有任何一句怨言,也沒有任何一句嫌煩。


    視線幾乎都鎖定在了她的身上。


    好像怎麽看都看不夠一樣。


    溫四月帶著她的寶寶,終於到了做腦部檢查的地方。


    裏麵隻允許進去患者。


    所以溫四月沒辦法,隻能待在外麵。


    “現在你進去做一下檢查,我在外麵等你,嗯?”


    江野拉著溫四月的手,小拇指勾著她的,有些緊。


    眼神耷拉著,像是被人丟棄的小狗。


    委屈地搖晃了兩下她的手臂。


    溫四月隻感覺心都要化了……怎麽會有一個男孩子,這麽軟啊……


    小奶狗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那種由內而發的,沒有一點矯揉造作的神態,讓溫四月的心,愣是揪了一下。


    她上前,踮腳,揉了揉他額前的碎發,道:“別怕啊,沒事的,就是做個檢查而已。”


    江三歲抿著唇,沒說話。


    “你已經二十三歲啦,要學會聽話哦。”溫四月哄著他,沒有半點不耐煩的樣子。


    江野深深地望著她,依依不舍。


    他確實很怕……


    那種從內心深處,蔓延出來的,漫無邊際的恐懼,幾乎要把他淹沒了。


    他好怕,當他躺進那個儀器,他就不會再醒來了。


    跟上次一樣……一直在自己的夢境裏糾纏,鬥爭,可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出口的無力感。


    所以,從剛才進醫院開始,他就沒鬆開過她的手,更沒有眨過一下眼睛。


    生怕自己一眨眼,他就再也睜不開了……


    剛才在賽場後那突如其來的一陣暈眩,他總感覺不是那麽簡單的頭暈。


    隱隱的,他有點預感,好像不是太好。


    他還在拉著她的手,不肯進去的時候。


    掃描那邊的助理醫生已經有些急了,“28號江野在不在?28號江野。”


    喊了兩遍。


    溫四月沒法子,隻能一邊應著醫生“在的在的”,一邊把手從他的掌心裏狠心抽了出來。


    “乖啦,喊你兩遍了,快進去吧。”


    “……”


    他不想去……


    他一閉眼,可能就看不見她了。


    “你再不進去,我要生氣了哦。”溫四月故意嚴肅了臉,有些嚴厲的口吻。


    江三歲委屈地看著她,終是一步三迴頭地往那個冰冷的儀器房間裏走了過去……


    “四月,你一直看著我進去,好不好?”


    “好。”


    “四月,你別走開啊……”


    “我不會的。”


    “四月……”


    “好啦,我答應你,我發誓,我會一直在門口,一眨不眨地等著門開,你出來了,我第一時間衝上去抱著你,好不?”


    “嗯……那我進去了……”


    “嗯嗯!加油!你是最棒滴!”


    溫四月說著,還對著他比了個“衝鴨”的姿勢。


    腦科掃描的那個門,在她比完姿勢的時候,緩緩關上了。


    最後看見他的那一刹那。


    溫四月仿佛看見了他的眼底,那陡然湧現出來的恐慌和迫切的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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