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的路上。


    魏南風想過無數種可能的情況。


    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到這一種。


    當他親眼看到,大白的身軀,如同千斤巨石一般,倒在自己麵前的時候……


    他的腦袋。


    嗡嗡嗡的,一片空白。


    他很怕血。


    可是。


    看到腳邊這麽多鮮血淋漓的腦袋瓜,他竟然一點沒有一點害怕。


    隻有空蕩蕩的感覺,好像胸口被人挖出了一個洞。


    頭頂大雨傾盆。


    魏南風近乎僵硬地一點一點地把彎下身子。


    直至雙膝跪地。


    雨水打在他空洞機械的眼眸上。


    像是一具木偶。


    “大、大白……”


    他出聲,雙手顫抖地伸出去覆過沈慕白的身子。


    嗓音啞的像是被砂礫刮過。


    “為什麽這麽多血……為、為什麽……”


    魏南風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這麽多血……


    他從醫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的血!


    剛才……


    大、大白替他擋下了什麽?


    這胸口……發亮的金屬……是什麽!


    他不願意相信,更不要相信!


    情緒終究失控。


    魏南風近乎瘋狂地把沈慕白從地上拽起來,聲嘶力竭地吼:“給我醒醒!你給我醒來!沈慕白!我還沒問清楚!我還沒問清楚!”


    “你給我醒來!”


    一遍一遍。


    他拚命地抓著他,眼眶紅的滴血。


    可那身軀,卻總是一點一點地從他手掌心裏滑下。


    他想背他。


    卻奈何連背他的力氣都沒有。


    他隻能拚盡全力,把沈慕白抱起來。


    胸口有傷口,魏南風一邊顫顫巍巍地抖,一邊避開那一處血肉模糊的傷口。


    他怕再次碰到沈慕白的傷……


    可魏南風沒有習武。


    更沒有什麽肌肉。


    好幾次把沈慕白抱起來的時候。


    卻又因為脫力而重重地摔了出去。


    眼看著沈慕白的身子在他的手心下滾出去好遠。


    魏南風跌跌撞撞地往他的方向爬。


    眼睛裏全是驚恐的血紅。


    “對不起!對不起!我摔到你了!對不起!”


    “大白,你會沒事的!會沒事!”


    “不要怕……不要怕!”


    “大白你說句話……你說句話啊……你不是什麽大使嗎?你很厲害的!大白我知道你很厲害的!”


    “說句話啊……求求你……”


    那一聲聲,嗓音帶著顫。


    在這荒無人煙的郊外。


    如歌如泣。


    ……


    生死。


    愛恨。


    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


    掌心下,魏南風感覺到沈慕白的體溫,在一點一點地流失。


    跟他的血一樣。


    一點一點地從他的生命裏抽離。


    那一刻。


    魏南風感受到了二十多年來,前所未有的痛。


    襲卷他的全身直到五髒六腑。


    甚至。


    比他剛聽到女朋友死訊的時候……


    更加的難以忍受。


    那種好像被人拿著刀子在心尖上一點一點割下血肉的感覺。


    疼的他近乎虛脫。


    他也不知道抱著沈慕白跑了多遠。


    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


    中間有一次摔下去的時候,手腕都跟著脫了臼。


    可他卻還在堅持。


    一路奔潰地喊著救命。


    可是。


    沒有人。


    有那麽一刹那,魏南風感覺到了徹骨的絕望。


    直到——


    一身白衣的男人。


    如仙境之神一般降落。


    長發在風雨中舞動,卻一滴雨水都濺不到。


    他淡淡地衝著跪在地上神智全無的魏南風開了口。


    空靈淡薄。


    “你再繼續摔,他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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