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清楚,看的明白,南風不會在這些小事上糾結。


    席府的丫鬟、婆子確實能幹,不單單會打掃收拾,整理起東西來也速度。


    南風沒想到,席西洲會派人送木柴、炭過來,就連炭盆都考慮到了。


    還有茶葉、煮茶的爐子、鐵壺,以及花瓶擺件。


    不是頂頂好的那種,但南風覺得,那兩個花瓶拿出去賣掉,應該能買下她這宅子和所有東西。


    等收拾好,南風一人給了一兩銀子賞錢,讓她們迴去。


    “……”


    婆子、丫鬟們驚呆了。


    想不到這南姑娘居然有銀子,還給她們賞錢,意料之外,又好像在情理之中。歡歡喜喜收下,才一同離開迴席府。


    南風看著這個小宅子,背著手四處轉了一圈,雖然細節上還有待整理,但大體是不錯的,該有的東西都有,甚至比不少人家都齊整。


    黑狗兒的屋子收拾的幹幹淨淨,炕上已經鋪好。


    “阿姐!”黑狗兒輕輕喊了一聲。


    仿佛置身夢境一般。


    以後這就是他的家了,幹淨、溫馨的家。


    不用在顛沛流離,也不用餓肚子,有幹淨的衣裳穿,幹淨溫暖的屋子和炕睡覺。


    南風揉揉黑狗兒的頭,“路我給你鋪到這裏,往後就全靠你自己了。是做龍還是做蟲,你得想清楚,並去做好!”


    這是她難得的善心和善意。


    那個夜晚的出手相助,利用心很重,但後來想想,帶著黑狗兒,也幫不了她什麽。


    她要做的事兒,要走的路,從來都荊棘密布,坎坷顛簸,帶著這麽個孩子,可能會更難。


    一個人來去瀟灑、肆意,拖油瓶就不帶了。


    “那阿姐呢?以後打算去哪裏?不帶著我了嗎?”黑狗兒小聲問。


    心緊緊揪起,可憐巴巴的看著南風。


    “嗯,不帶著你了!”


    黑狗兒臉頓時垮了。


    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可阿姐親口說出來,他還是覺得好難過。


    不顧一切抱住南風,哭了出聲,“阿姐,除了你,我已經沒有家人了,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你去哪裏,我都跟著,我不怕吃苦,不怕受累,我隻是不想一個人!”


    忽然被抱住。


    南風身子微僵。


    很久很久,沒有人這麽抱著她哭了。她都想不起來,那個抱著她哭的人,最後去了哪裏?是死是活,時間太久,她都忘記了。


    但麵前這個孩子是真的。


    微微歎息一身,抬手拍拍黑狗兒消瘦的背,輕聲道,“我沒有丟下你,而是這次出門,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去做,帶著你不方便,而且你也不小了,總該學點本事,讀書認字也好,跟著歸來叔、十五叔學點武功也罷,都得學起來,如果你能兩者都學,那再好不過!”


    “你喊我一聲阿姐,我們就是一家人,這兒是我的家,不管我去了外麵什麽地方,去了多久,總有一天,我會迴到這裏來!”


    落葉歸根,衣錦還鄉,不是一個詞,而是人類根深蒂固的情感歸屬。


    她再冷心冷肺,有個人惦記著,心裏也是歡喜的。


    “可是阿姐……”黑狗兒急切的想要說點什麽,可是他嘴笨。


    “你別緊張,我離開前,會給你留下一筆銀子!”南風推開黑狗兒,拉著他坐下,才認真說道,“銀子我一會分別裝到荷包內,告訴你做什麽用途,你自己收好,到時候拿出來用就是了!”


    “還有你尋夫子的事情,這事兒倒也不急,等明兒你讓歸來叔左右鄰居打聽打聽,有沒有願意給你啟蒙的童生、秀才老爺,先教教你三字經、百家姓這些,不會寫沒事,但你要會背,別到了夫子跟前,一問三不知!”


    “如果尋到了夫子,你讓歸來叔去備一份禮,大概二兩銀子左右,買點實用的,如宣紙、筆墨這些,再不濟送糕點、酒,不要直接給銀子,讀書人有些清高!”


    “既然要讀書,你的名字就得改一改,到時候讓歸來叔帶你迴一趟鬱家村,讓裏正大伯幫你取個正兒八經的名字,到衙門去做一份戶籍貼和戶籍牌,你是要讀書科舉的人,身份來曆一定要清楚清白!”


    黑狗兒聽著,眼淚落個不停。


    這些話,從未有人跟他說個,也從未有人為他打算過。


    爹娘壓根沒有印象,有那麽點模糊念想,也還是村裏人說,爺奶念叨。


    而麵前的阿姐,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不要裏正大伯取,阿姐給我取一個吧!”黑狗兒說著,抬手抹抹眼淚。


    “……”


    南風聞言,覺得也成。


    她給取也沒什麽不妥當。


    “那就取個盛,鬱盛,興旺、熾烈、豐富、華美,熱烈、規模大、廣泛、程度深,這是一個極好的字,不管是遣詞造句,還是單一運用,都是褒義居多。當然了,如果想配得上這個字,你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勤奮好學,德才兼備,才能將鬱盛二字發揮到極致!”南風說著,看著黑狗兒越哭越兇,腦仁疼。


    “你別哭了,都十幾歲的大孩子了,哭起來很難看,而且很多時候,哭解決不了問題!”


    “阿姐,我不想哭的,可是我忍不住!”黑狗兒不停擦淚。


    哽咽著解釋。


    他還不知道鬱盛二字怎麽寫,但他知道,在阿姐這裏,他就是黑狗兒,會一輩子跟在阿姐身邊的黑狗兒。也會是能保護阿姐的鬱盛。


    南風無奈,任由他哭去。


    跟他說起與家裏三個下人的相處。


    “我明日可能還是要跟席大哥出門,家裏就你一個人在,我有些不放心。南嬸、歸來叔、十五叔到底什麽性情我不知曉,你對他們要敬重些。但這個敬重,你一定要拿捏好,記住你是主子,他們是下人,該是他們聽你的話,而不是你事事去依從他們。真要有事,你就去席府那邊,你在那邊住過,他們都認得你!”


    南風微微一頓,或許應該問席西洲借個人過來陪著黑狗兒,免得他一個孩子,被三個下人拿捏住。


    南風驚覺養孩子不易,要操心的太多太多。


    尤其是一竅不通,啥也不懂的情況下,教起來腦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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