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夢的話如一把利刃紮入馬雷的心髒。


    他的身體往後傾斜,隻顧著給賈夢擦拭眼淚的雙手來不及抓地。


    隨即,他又如重物墜落般,倒在地毯上。


    為什麽她隻是想要恢複記憶,他卻要表現得如此痛苦?


    賈夢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馬雷,澎湃的情緒稍稍冷靜下來。


    她和秦教授同時起身,想去把他扶起來。


    馬雷寬大的手掌擋住了他們,自己奮力爬了起來,坐迴沙發上。


    “你……沒事吧?”賈夢意識到方才自己的情緒失控,“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秦教授歎了歎氣:“馬boss,你是我的委托人,賈小姐作為當事人也知曉了這件事,我想,你們既有爭議,就先好好商量一番吧。”


    “我先出去了。”


    話音剛落,秦教授就拄起拐杖,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秦教授,不用商量了。”


    秦教授還沒走到門口,就被馬雷叫了迴來。


    馬雷倚靠在灰色沙發上,垂下眼眸,仿佛想要躲避賈夢的目光對視。


    秦教授轉過身來,望著眼神並不和諧的小兩口。


    “那你們這是決定治療,還是放棄?”


    賈夢正要抿嘴望向馬雷,期待他可以鬆口同意。


    “決定治療。”馬雷低頭,陰沉的語氣說。


    秦教授愣了一下。


    萬萬沒想到,一向雷厲風行的馬boss,看來是果真沒辦法拒絕賈夢的任何要求的!


    秦教授坐迴去,對賈夢口述解釋治療方案的詳細內容:


    “好孩子,我將要對你使用的是催眠法來恢複記憶。經過我的論斷,你過往的記憶是被催眠法塵封的,隻有以毒攻毒,才有可能恢複。這需要你服用一定量的安眠藥,可能會造成較大的副作用,對身體也是有傷害性的……”


    “秦爺爺,你不用說了……我願意!”


    方才賈夢在門外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關於方案,還有糾結的點,她早已了解得清清楚楚。


    賈夢隻知道,隻要有一線希望能恢複過往記憶,哪怕是用未來十年壽命來換取,她也在所不惜!


    秦教授看到賈夢義無反顧的神色,繼續確定下一步:


    “好。那我們來定一下實施治療方案的具體時間。由於催眠術使用過後或有長達幾天的時間處於昏迷狀態,所以最好是要提前進入飽腹狀態,並且身體攝入足夠的水分和蛋白質,這樣才會比較不傷身體……”


    “就現在!立刻!”


    女孩的眼睛裏滿是期待的神情,夾雜著迫不及待。


    秦教授臉上寫滿了驚訝。


    馬雷的麵癱臉也痙攣了一下,下意識拖延說:


    “今天晚上吧。我去找主廚特別準備一下晚餐的營養保證。”


    他起身,正欲走出房間。


    賈夢像在扮演“老鷹抓小雞”遊戲裏的老母雞,張開雙臂就擋住了馬雷的去路。


    她眨巴靈動的大眼睛,撅嘴撒嬌,仿佛一點也沒有將治療的副作用放在眼裏,據理力爭:


    “不用!我中午吃得也挺飽的!況且,還吃了好幾塊鮮嫩的清蒸蝦肉,蛋白質和營養絕對是都夠了!”


    馬雷垂眸,紅紅的眼眶透著疼惜,點了點頭。


    賈夢的要求,總是如子彈穿透胸膛,哪怕他感覺萬箭穿心,也隻有忍痛答應了。


    完全把主動權掌握在手中了的賈夢,興高采烈,把秦教授和馬雷帶到隔壁的公主房來。


    她主動躺在床上,蓋好被子,伸出手掌說:


    “秦爺爺,把安眠藥給我吧!”


    秦教授滿麵皺紋的臉繃了一下,最終還是拿出了一個小藥瓶。


    他戴上手套,一粒一粒為賈夢數數,生怕多出了一粒,都感覺是罪過。


    馬雷轉過身,為賈夢倒了一杯溫開水。


    賈夢一手接過安眠藥,一手接過溫開水。


    她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女孩,有一種不知天高地厚,傻乎乎的可愛。


    令人心疼的可愛。


    馬雷扼住賈夢的手腕,想要一粒一粒送進她的嘴裏,生怕她噎著。


    賈夢卻一手掌將一把安眠藥如投籃般,一股腦拋進嘴裏!


    然後,咕嚕咕嚕把溫開水送服下去。


    她的動作很嫻熟,像是經過了特殊訓練似的!


    一般人吃藥,大都是皺著眉頭強迫自己吞下去。


    可賈夢卻狼吞虎咽,似是在享用美食。


    隻是,該是經曆過什麽苦難的人,才會視藥物如美食?


    馬雷忍不住將賈夢擁入懷中。


    “你為什麽這麽急?”


    賈夢輕輕揉捏了一下馬雷的鼻子。


    馬雷沒有躲避,此刻,那個對他而言,最敏感的部位,也成為了賈夢可以隨意蹂躪的地方。


    “這安眠藥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嘛!我覺得跟我之前吃的,治療精神分裂症的那些藥沒什麽兩樣!味道特別像!”


    其實,那哪是什麽治療精神分裂症的藥?


    分明此前,賈家給她吃的就是安眠藥!


    從機場接機秦教授一路迴到金沙別墅,馬雷早已把賈夢的病理了解得清楚透徹了!


    他們用電擊治療,配合催眠術,塵封了賈夢的記憶。


    緊接著,再用安眠藥,去鞏固那些失去的記憶,使得她的大腦長期處於無法喚醒記憶的狀態!


    馬雷的手撫摸賈夢的發梢,他想說點什麽安慰的話,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隻有一滴疼惜的淚在眼眶裏打轉。


    完全不知情的賈夢,一口氣吃完了藥,眼眸穿過馬雷臂膀的隙縫,輕鬆愉悅對秦教授說:


    “秦爺爺,我吃完啦!請您開始吧!”


    看得出來,賈夢滿腦子都是對恢複記憶的憧憬,絲毫沒有對於被催眠的恐懼。


    秦教授擺手示意馬雷放下賈夢。


    馬雷戀戀不舍,卻又不得不任由賈夢主動鑽出了他的懷抱。


    賈夢平躺在床上。


    秦教授拿出一個複古精致的懷抱,在賈夢眼前晃動。


    他花白胡子覆蓋的嘴下,開始念著酷似咒語的台詞。


    剛開始,賈夢還勉強能聽清其中的某一個字詞。


    但很快,她的視線從聚焦到模糊,隻聽得見滴答滴答的秒針轉動的聲音。


    最後,她終於力不可支,在藥物的作用下,感覺頭重腳輕,沉沉昏睡了過去。


    睡夢中,她感覺自己的大腦開始變成一個正在拓展內存的硬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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