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黎露幾分鍾之前,在唐小婉麵前展現出的盛氣淩人氣勢瞬間消失,她低頭彎腰,直至身高和嬌小的唐小婉持平,然後乖乖遞出一支筆。


    “親家公,我想我們還是改天再簽吧!”唐小婉推開黎露的手,沒有接過筆。


    她往甄似雪的房門看了一眼,門雖然已經關上,但她總覺得隔著門也能看到她的遺像,看到那張清冷生動的麵孔!


    就算決定賣掉這套她曾經和唯一好姐妹合住過的房子,她也不想當著她的麵簽下這個字,總覺得於心不忍!


    賈天鳴神情驚訝,他沒有料想到一向急性子的唐小婉竟然會遲疑!


    雖然當下看起來唐小婉的意願是毋庸置疑的,但一旦離開了這房子,選擇改日再簽,那對賈天鳴而言,這樁到手的生意,就可能會存在變數!


    多年商場上的征戰經曆,讓賈天鳴深信“唯快不破”才是談生意的第一真理,他個人也極其討厭夜長夢多的感覺。


    賈天鳴的大腦高速運轉起來,他想著無論如何,當下也要講出一個讓唐小婉當場簽字的理由,免得離開了這套房子之後,口頭上答應下來的生意,隨時會有變數!


    “賈總,十點半到了。”黎露溫馨提醒賈天鳴,離開這套老房子的時間已到。


    作為助理,黎露的這個提醒本來是貼心而又恰當的。


    但在這一刻,這個提醒卻徹底切斷了賈天鳴正要在最後關頭給唐小婉簽字壓力理由的機會!


    賈天鳴努了努嘴,隻好放棄最後的爭取,說:“好。我們走!”


    黎露主動上前開門,像一個忠實的女仆拉著門,等待主人經過。


    賈天鳴腿上像綁了十公斤啞鈴似的,抬了半天,才勉強跨出了門檻。


    盡管他穿著運動鞋,但腳步卻不再輕快,而是極其沉重,遠遠不及穿著高跟鞋的黎露看起來靈活。


    “賈總,慢走!”唐小婉在身後喊。


    “賈叔叔,慢走!黎小姐,慢走!”唐小健也跟著送別。不同的是,他送別的對象不僅是賈天鳴,還加上了黎露。


    賈天鳴停下腳步,看到還在餐桌前正襟危坐的賈夢,大聲一問:“你是要打算跟誰一起迴家?”


    “我……”賈夢支支吾吾,迴答不上來。


    這麽簡單的原則問題,賈夢居然不能當下決斷,著實讓賈天鳴摸不著頭腦。


    “夢夢!今天辛苦你了!唐阿姨和小健借了你一整天,你現在可以讓你爸爸送你迴家了!”唐小婉語氣熱情,但聽起來卻透著對賈夢的滿滿嫌棄。


    賈夢當然知道自己應該坐賈天鳴的車迴家,可是白天時候唐小健已經把她媽媽的木皮筆記本藏在了他的車上!


    如果這個木皮筆記本今天不能順利帶到她的房間,明天就有極大的可能性會被唐小婉發現!


    而唐小婉一旦發現,這個原本並不起眼的筆記本,就會被關注!


    賈夢的直覺告訴她,這個木皮筆記本裏一定藏著媽媽的重要秘密,所以她堅決不能讓它落入其他任何人手裏!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不坐唐小健的車,唐小健今天也就沒有理由開車到達賈家小院!


    “爸,小健可是說好了,今天他要接送我來迴的!”賈夢閉上眼睛,飽含著送命的決絕感,說出了自己的選擇!


    賈天鳴今日此行到古城區老房子的目的,無非就是兩個,一個是從唐小婉手裏買下這套老房子,另一個是從唐家母子手裏接走賈夢!


    賈天鳴的精細籌劃,雖然使得他今晚在唐家母子麵前出盡了風頭,狠狠挽迴了前幾天在醫院病房裏丟失的顏麵。


    但是,風頭之後的結果卻令他感到沮喪。


    因為他既沒有當場簽下這套老房子,連賈夢也不給他麵子,還“吃裏扒外”,非要唐小健接送!


    “那你幹脆直接搬迴唐家好了!”賈天鳴十分生氣,一向最怕賈夢倒戈向唐家人的賈夢,竟然賭氣說出這樣的話!


    “不!暫時不要!”而一向最熱心張羅唐小健和賈夢婚事的唐小婉,也竟然直接拒絕!


    顯然,她對剛才還在津津有味吃著“蜘蛛網黑灰飯菜”的賈夢還心有餘悸。


    唐小健想起白天時候和賈夢的約定,拍著胸脯承諾說:“賈叔叔,今天就由我送賈夢迴家好了!您放心,一定保證她平安到家!”


    “小健,我們不順路!”唐小婉發出無情的提醒。


    “我們走!”賈天鳴這次沒有再迴頭,他的運動鞋和黎露的高跟鞋發出的聲音,再次交織在一起,隨著距離的漸遠,慢慢消失在夜空中。


    “這麽一大桌菜,我一個人也吃不完,要不要打包迴去慢慢吃呀!”賈夢對滿桌的黑灰飯菜流露出戀戀不舍的表情說。


    好不容易才送走了賈天鳴這個不速之客的唐小婉,還要接著麵對他這個看似精神病已經複發的女兒,心裏有說不出的害怕。


    她雙手環抱雙肩,看起來像剛喝了一杯冰冷的水,有點瑟瑟發抖的樣子。


    賈夢知道時機已到,她決定再給唐小婉的水杯加上冰塊,讓她加劇發抖,更加害怕!


    賈夢夾起一塊被蜘蛛網團團包裹的肥肉,走到唐小婉身邊,遞到她嘴邊,嘿嘿大笑著說:“唐阿姨,今晚你可什麽都還沒吃呢!不如先吃塊肉填一下肚子吧!”


    唐小婉打了個惡心的嗝,隨後幹嘔起來,她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賈夢,驚慌失措推開她的手,衝著唐小健大喊:“快!送她去精神病院!”


    唐小健扶住失控的唐小婉,目光卻看向賈夢。


    賈夢給唐小健迴了一個鬼臉表情,唐小健立即心領神會了。


    “媽,今天我一個人送夢夢迴家!你打電話叫司機老陳開車來單獨接你迴家,好不好?”唐小健輕拍唐小婉的後背安慰說。


    “好!”唐小婉毫不猶豫答應了,隨即掏出手機打電話。


    “小健……夢夢今天很不正常,她上午還……活蹦亂跳的樣子,晚上就……精神失常了!你……一路上可千萬要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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