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下這句話後,賈天鳴立即拽起賈夢的手臂,把她帶出房間,火速離開飯店,推進車裏。


    這一次,賈天鳴沒有再讓賈夢坐在副駕駛的位置。


    不知是那杯水浸透衣服的原因,還是車內空調溫度太低,坐在後座的賈夢雙手環抱住自己,冷得直打哆嗦。


    “你和那個馬雷是怎麽認識的?!”賈天鳴啟動車子時問,情緒異常激動。


    “劉…劉姨有事迴老家了”,賈夢上下牙打起架來,努力解釋,“前兩天他來家裏給我送餐的時候剛認識的!”


    “前兩天才認識的人,為什麽會對你那麽上心?”賈天鳴表示不可思議。


    是啊,賈夢自己也想不到答案。


    一個陌生的男人,以送餐員的身份,在認識的第一天就像一個多年老友一樣跟她無話不談,又像街頭小流氓一樣對她動手動腳,緊接著,又溫暖貼心地教她把苦澀的小藥丸撒在香甜的黑森林蛋糕上服用……


    就在剛剛,他又以飯店服務員的身份,徹底攪黃了他們父女難得的共進晚餐機會,還為了替她打抱不平不惜與賈天鳴針鋒相對,甚至要搭上家族的生意,惹上官司……


    “爸,我真的沒有和他勾結!”賈夢緊急之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自嘲說,“可能他像我一樣,這裏有點問題吧!”


    “真正的精神病人從來都說自己沒病,你這麽一說,我現在真的相信你的病已經痊愈了。”賈天鳴微笑道,透過後視鏡瞄了賈夢一眼。


    “那我作為一個具備民事行為能力的成年人,可以勸您不要跟馬雷一般見識嗎?”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賈天鳴加大油門,車子駛上了高速公路,他的聲音與窗外唿嘯的風聲融合在一起。


    賈夢小心翼翼地打探:“爸,馬雷畢竟是雷霆集團的少爺,為了他不惜解除與雷霆飯店的餐飲合作關係,不會損失很大嗎?”


    “損失大的是他們!我們網夢科技的員工數千人,每天給雷霆飯店帶來的營業額高達幾十萬,沒有了我們這麽大的客戶群,他們隻能依靠散客到店消費,根本賺不到幾個錢!”賈天鳴振振有詞中,夾帶著得意的笑容。


    賈夢意識到賈天鳴心裏的算盤早就打得清清楚楚,這個看似衝動的決定下,其實經過了深思熟慮。


    她忍不住又打了個哆嗦,想試探更多:“雷霆集團財大氣粗,擁有半城的房地產業,就算雷霆飯店賺不到錢,也隻是九牛一毛的損失吧!”


    “哈哈。”賈天鳴笑出聲音,“你不懂,在現在這個信息傳播爆炸的時代,有時候九牛一毛的損失經過營銷上的發酵,也可以變成滿盤皆輸的!”


    是啊,網夢科技是互聯網第一大門戶,這年頭什麽事情隻要經過互聯網的傳播,就連腐朽和神奇都可以在一夜之間轉化。


    賈夢聽懂了賈天鳴的意思,這讓她更緊張也更好奇了:“我們網夢科技和他們雷霆集團,根本都不是一個行業的,又沒有競爭關係。與其花費成本去搞垮他們,不如好好合作共贏,不是嗎?”


    賈天鳴點了點頭,看起來有認真聽進去了賈夢的話,迴答說:“你說的對。本質上來看,互聯網行業對傳統行業沒有威脅,但問題是,傳統行業卻都想仗著自己的財大氣粗,紛紛要搭上互聯網黃金時代的末班車,來搶我們的一杯羹。”


    “您的意思是,雷霆集團有意要進軍互聯網行業嗎?”


    “不是有意,是已經在進行中了。”賈天鳴得意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憂心忡忡地說,“據我了解,他們已經秘密組建了互聯網子公司,全麵進軍門戶、電商,甚至是遊戲。”


    “可是,傳統行業依靠互聯網轉型,也不是隻有雷霆集團才會做吧?”


    “沒錯,但是一山不能容二虎,我們網夢的員工絕大多數都在本城安家立業了,雷霆集團一旦利用其房地產優勢去挖人,到時候損失慘重的就會是我們!”賈天鳴的聲音很大,急躁而憤怒。


    賈夢語塞,她完全分不清對錯了。


    原來,表麵看起來隻是針對馬雷的一件個人恩怨的小事,背後竟然是企業之間利益的競爭!


    可是,為什麽會有這麽湊巧的事情?


    到底是馬雷有意布下的陰謀,還是賈天鳴偶然間找到了借題發揮的機會?


    就在十分鍾前,她還堅持想為馬雷辯解,請求賈天鳴放過他!


    聽了賈天鳴如此說,迴想起馬雷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行為,再結合他作為雷霆集團少爺的身份,賈夢隱約感覺到一切都沒那麽簡單。


    她身上被浸濕的衣服已經逐漸風幹,可此刻卻更想打哆嗦,甚至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得太多。你隻要相信,這個世界上,隻有爸爸才是真心愛你的人。”看到賈夢許久沒有說話,賈天鳴再次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用緩慢而溫柔的語氣說。


    車速忽然緩慢下來,賈夢目視前方,才發現別墅小院已經近在眼前,大鐵門前的保安老遠就舉起了手來,做出敬禮的動作。


    這個賈夢隻短暫逃離了幾個小時的家,又迴來了。


    可相比那幾個小時裏發生的漫長車程和難咽晚餐,賈夢發現自己變得沒有那麽想逃離這個家了。


    她主動打開車門,迫不及待要下車。


    不料賈天鳴竟轉過頭來,拉住她的手,指著別墅小院門口的路燈說:“不要忘記我們今天共進晚餐時的承諾!畢竟住在這裏,總比住在精神病醫院裏舒服吧!”


    賈天鳴說完,用力捏了一下賈夢的手腕,以示警告。


    賈夢捂住手上的疼,踩著腳崴的痛,一瘸一拐地跨進了大鐵門。


    “咣當”一聲,隨著保安關門的聲音,賈天鳴啟動車子離開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迴到房間,賈夢等不及收拾妝容和更衣,就心急如焚拿出手機,迫不及待要迴到《幻境》遊戲裏。


    賈天鳴是不是真的愛她這個女兒,她依然沒有得到明確的答案。


    她不願多想,隻想忘卻這個夜晚發生的事情,暫時逃離出這個複雜又可怕的現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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