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波對於蘇誤來說,無疑死人一個,早在他踏入燭照時,就絕無可能生還。


    而今,在無名界重逢,有的隻是驚恐,而非有一絲一毫的舊情。


    蘇誤感到難以置信,無可理喻,惶恐難安,因為,文波不可能活著才對!


    一旁,兩隻青獸奄奄一息,虛弱道:“文師弟,你叫他什麽?”


    “小師兄?”


    青獸渾身閃電,血肉模糊,皮開肉綻,一陣痙攣一灘黑血,道:“師尊早年遊離,不可能收這麽個莽匹為徒……”


    文波微笑,搖頭道:“他與我算是有舊,兩位師兄,可否將他交予我來處理?”


    “不行!”青獸斬釘截鐵,不容置疑,雖有虛弱卻仍是充滿了威嚴,“他傷我牧府弟子,遑論你與他有舊念,今日也必定斬他!”


    “徒逞口舌之能。”蘇誤蔑視道:“要不是有人擾亂,早把你劈了。”


    青獸冷哼一聲,目光怒火地瞪著蘇誤,道:“總之,今天不會善罷,你妄想走脫!”


    山門外蕭條景色,水火不容,雨煙渺茫,吹不走素淡的殺意。


    文波笑道:“兩位師兄,你們傷勢危急,須盡快治療,就把他交予我,我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你要放走他們?”蘇誤冷眼看向文波,道:“問過我同意了嗎?”


    蘇誤皺起眉頭,渾身神華,立身廢墟中,九條大尾隨風揚擺,高傲無比。


    文波道:“小師兄,做人須留一線,你在牧府前叫囂,出言不遜,且已經傷了他們,就不要趕盡殺絕了。”


    許久不見,文波整個人氣質大變,少了戾氣,多了幾分沉穩氣度。


    “你既知我在山門前,換言之,你一直坐崖上旁觀?”蘇誤撇了一眼文波,搖頭道:“你不是師傅的徒弟,不要叫我師兄。”


    “他倆對我處處逼殺,而今你出馬,就要叫我留情。恐怕是在說笑。”蘇誤冷冷一笑道。


    “念在舊情麵上,就放過他們吧。”文波說話,極為坦誠,誠意十足。


    蘇誤搖頭,道:“若真的念舊情,你該在我們打起來之前就現身,或說,在我屠他們的時候,你不該阻我。”


    “而今,他倆對我有殺意,若留他們性命,對我而言始終是禍患。”蘇誤眼中,殺伐果決,狠厲的芒光大盛。


    “莽匹,你好生的猖狂!”小青獸已然轉醒,見山門中有人幫出,底氣十足,又向蘇誤叫罵。


    文波仰麵朝天,似有無限的傷懷悲緬,歎息道:“你我同門一場,我實在不忍心與你動幹戈,與牧府為敵,太不明智……”


    “收手吧。”文波歎息一聲,卻祭出手中靈器,那一堵灰牆頓時前壓,隔絕了蘇誤釋放的雷光。


    “你這不是念舊,是在對我施壓。”蘇誤歎道,眼窩中有一絲懷傷,或是迴憶起什麽,心緒有所變化,似愁似惗。


    “罷了……”


    他收斂起雷光,頓感疲憊,虛弱到極點。剛錯過了必殺的時機,或者說被文波阻擋,蘇誤已經沒力氣再斬殺兩隻青獸。


    虛汗順著他的脊背,滴落在頹土上。雷電將四周灼燒地黑炭一般,焦臭味彌漫,很是衝鼻。


    文波嘴角微笑,意味深長地看著蘇誤。


    “兩位師兄,你們的傷勢不容拖延,煩請迴峰,山門前就讓我來處理吧。”文波將器橫檔在蘇誤與青獸之間,似防著一方逃跑,卻要護另一方周全。


    大風唿唿,雲煙起,焦禿地皮上飄蕩著很難聞的味道。


    “文師弟,你定要斬了這廝!”青獸鱗片掉落,骨肉曝露,被雷火抽得體無完膚,淒慘地叫人不忍直視。


    “師兄寬心,我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文波道。


    他再三勸青獸迴山,不知在它們的耳邊說了些什麽,甚是保密。


    有混沌之靈幹擾,蘇誤很難聽聞。


    青獸眼中猶疑,沉思了許久,才道:“我等給你個麵子,但是,這個莽匹傷我牧府中人,險屠我性命,這件事絕不會就此作罷!”


    文波微笑不語,目送、催促著青獸離去。


    一縷青煙飄去,傳迴檀香陣陣,獸肉在雷火的熏烤下,油脂噗噗,香氣勾魂,讓還未吃飯的蘇誤饞得流口水。


    “你對他們說了什麽?”蘇誤心起狐疑,不明白那兩隻頑固野獸,為什麽輕易離去。


    文波搖了搖頭,並沒有迴答。他還是剛才那般,以一種深意的眼神,注視著蘇誤。


    沉默了一會兒,文波才說道:“換個地方吧......”


    兩人往紫氣東來外走去,步入大荒,以如今蘇誤的腳力來說,一步三十丈,綽綽有餘,而文波竟然能跟上他,這讓他大感驚訝。


    荒山漫步,兩人沉默著,約是奔走了數個時辰。


    林青的野景,如同老舊的膠卷片,極速倒帶。


    “你大費周章地與我獨處,不惜支開青獅,目的是什麽?”蘇誤沉聲問道。


    “哪兒有什麽目的。”文波笑道:“隻是很久不見,很驚訝而已。”


    “說起來,青銅門一別,已有數年……”


    “年?”蘇誤心中大感疑惑,道:“不過才幾個月而已。”


    聞言,文波甚是疑惑,以一種極其古怪的表情看著蘇誤,而後笑道:“是嗎?對你而言,或是隻有幾個月……”


    “你什麽意思?”蘇誤大步流星,一越翻山。


    兩人行走半日,脫離了紫氣東來的範圍,大荒陰鬱,山霧朦朧,亦然看不見那似仙界人間的山峰。


    悠悠空穀上,立著一座象牙亭,年久失修,所以石椅有風化痕跡。


    兩人一同入亭,各站兩端,沉默了許久,也未有人先說話。


    文波道:“古經的第三部分,你應該沒忘吧。”


    “那些經文,我希望你默寫出來。”文波目光灼灼地看著蘇誤,語氣非常地虔誠。


    蘇誤皺起眉,眼角微眯,將文波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問道:“師傅的筆記不是在你身上嗎?”


    “你把書弄丟了?”蘇誤淩厲地問道。


    蘇誤對文波感到很失望,要是仔細追究,那本古籍更是師傅的遺物,而他便這樣隨意丟棄。


    文波沒有向蘇誤解釋,反而厚著臉皮,繼續討要經文內容。


    方才,文波在崖上觀戰,天元青獸的能力,他很清楚。


    而蘇誤,卻能在初窺門徑時,就與之強行一戰,靠的便是那經文。


    可以見得,無極法有多麽強大。


    蘇誤道:“你別多想了,我不可能把經文給你。”


    “是嗎。”文波搖頭,歎息了一聲,道:“那還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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