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前進能怎麽辦?那就隻能等死。


    眾人重新拾起繩子,在燒斷處打上死結。如此,就算兩端的人用力拉拽,它也不會散。


    “繼……繼續走吧……”一女生顫栗地說道,她還是無法克製自己的恐懼,卻也知道,地獄不會因為她的懦弱而仁慈。


    “我們必須要出去,不能繼續呆在地獄。”


    “大家什麽都不要想。”


    “我們迴憶一些老歌,在腦子裏默唱。”楊洮提議道。


    眾人繼續上路,且還是由蘇誤領隊。徐柔柔落在隊尾,而楊洮則去了隊伍中間。這是很危險的一個位置,他需看緊前隊的人,亦要小心身後。


    “沒問題吧。”蘇誤問道。


    “沒事兒,你在前麵安心帶隊,我看好隊伍。”楊洮信心十足道。


    沿途的幽光,漸漸變化,似乎多了一抹靛藍,讓人不經地想起剛才的鬼火。


    忽然間,眾人腳下升起淡淡的瘴氣,如絲如縷,飄渺氤氳。


    “這是什麽怪霧?”


    “有些冷。”眾人驚歎道。


    蘇誤驟然警戒起來,這瘴氣很陰冷,竟是猩紅色,除詭異外,更有一種朦朧且妖豔的美感。


    他曾讀過一本古籍,根據書中記載,地獄殺陣,有千變萬化,需小心應對。


    像這種紅霧,書中並沒有詳述,蘇誤不敢大意。


    “好美……”一人沉吟道,他的眼神漸漸迷離,似見到了一片花海,不由自主地發出讚歎。


    “是紅色的蒲公英。”一女生興奮地說道,在霧中看見了飄絮。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一人吟起詩句,欲要鬆開繩索,乘風飛天。


    紅霧於每個人來說,都是不同的。那是一種幻覺,因人而異。


    “停下。”蘇誤聲如洪鍾,喝醒了所有人。


    “我剛看見我媽了?”隊伍中,楊洮眼神恍惚而且茫然,他像是靈魂出竅了一樣。


    蘇誤帶著眾人快退了幾步。在一處相對“幹淨”的岩壁旁,讓大家休息整頓。


    眾人感到很疲憊,閉著眼,沒有多問。


    “我去探那片紅霧,你們留下。”蘇誤道。


    “那不行,太危險了。”徐柔柔直言道。


    蘇誤道:“必須要有人探路,否則寸步難行。”


    一旁,楊洮直接攥住他的手臂,道:“你一定要去的話,讓我陪你一起。”


    蘇誤思忖片刻,看著楊洮,嚴肅道:“可以,但是你必須跟緊我,聽從指揮。我不讓你碰的東西,絕對不能碰。”


    “你放心!哥們兒絕對不會拖你後腿。”楊洮保證道。


    蘇誤向徐柔柔交代幾句,讓所有人不許喝水、不許張嘴、不許亂動,最好都變成木頭人,連汗水也別流。


    “不能流汗......”


    “這是為什麽?”


    眾人一頭的霧水,水不讓喝就算了,可汗都不讓流,這是人能控製的嗎?


    “柔柔,你仔細些,別讓四周沾上水了。”


    蘇誤沒有解釋太多,扔下繩子,就與楊洮探路去了。


    臨走時,他仍舊覺得不放心,於是在四周清理了一番,這才走進迷霧中。


    扶著石壁前行,一路小心翼翼,又見詭異紅霧,似乎從遠處那些紅斑裏散發的。


    “這到底是什麽霧。”楊洮非常疑惑。


    能讓人產生幻覺的霧氣,它的真麵目究竟是什麽?


    蘇誤指拈一撮紅,細如紅線,蜷曲上卷,柔軟而微潤。放在鼻尖細聞,有極為淡薄的異香,要是吸氣過猛,就會感到頭暈目眩。


    “這是什麽?”楊洮好奇地問道。


    蘇誤斷定道:“彼岸花。”


    “紅石蒜?”楊洮采花一朵,在手上玩弄,不屑道:“這玩意兒,不到處都是?潮地上一抓一大把。”


    “此花非彼花,否則怎麽叫彼岸花?”蘇誤解釋道:“學名曼珠沙華,是地獄的指引之花,有毒的。”


    “什麽此花彼花的,說人話。”


    忽而,蘇誤發現自己的手心上,竟沾染著幽藍色的粉末。貼近了嗅它的氣味,很刺激,想必也有毒。


    “好強的勢!”蘇誤大驚。


    他沉思著,彼岸花的花粉不是這個顏色。他迴過頭,看向四周,最終將視線落在了石壁上。


    “發現什麽了?”楊洮問道。


    蘇誤沒有立刻迴話,先是用白布擦幹手,而後道:“我有些猜測,你離我遠一些。”


    他後退數十步,與楊洮拉開距離,又從背包裏取出一個水壺,動作非常謹慎,隻取幾滴清水,灑在石壁上。


    旋即鬼火驚現。


    “媽啦,著火了!”


    稍遠處,楊洮一陣心悸,以為蘇誤要自燃了,於是快步地向他跑去。


    蘇誤製止道:“你別過來。”


    他近距離地觀察著火焰,與其說那是幽藍色,更像是淡紫色,隻不過山洞黝黑,看不真切。


    “原來是這樣……”蘇誤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什麽這樣?這鬼火是怎麽迴事?”楊洮問道。


    “迴去吧,我待會兒解釋,懶得說兩遍了。”蘇誤道。


    “嗯?這就迴去?”楊洮一臉懵,問道:“你調查完啦?”


    “姑且吧。”蘇誤略感疲憊。


    “就這麽一會兒功夫,你就弄清楚鬼火了?”楊洮不可思議道。


    “那就是種火焰反應,你沒上過初中嗎?”蘇誤白了他一眼。


    “上了,忘了啊!”楊洮道:“學霸,你數理化可以啊,教教我?”


    “行了,別貧了,趕緊走吧。”蘇誤無奈道。


    漆黑的九幽,僅一條道,兩人沿途返迴。


    此間,並無波瀾。地獄似乎沉寂了,沒有任何變故發生。迴到暫營地,見大家安然無恙,蘇誤也鬆了口氣。


    “迴來了?”徐柔柔見兩人平安歸來,心中的懸石終於落下。


    “柔柔,快來膜拜學霸。”楊洮道。


    “你又發什麽神經。”柔柔斜了他一眼,在這樣玄邪的地域,就隻有水果哥依然保持著平常心。


    “老蘇,別賣關子了,快告訴大家你發現了什麽。”楊洮道。


    蘇誤無奈一笑,道:“那些紅霧,是彼岸花腐敗後滋生出的瘴氣。”


    “彼岸花?”


    “我曾在佛經裏讀到過,彼岸花是冥界唯一的風景,它的花香能喚起人前世的記憶。”一男生驚唿道。


    “這裏果然是冥界地獄!”


    “難怪……我們剛才都產生幻覺了,那竟然是前世的畫麵!”眾人無比地震驚。


    “什麽前世不前世的。”蘇誤道:“我隻信今生。”


    “彼岸花整株含毒,你們會產幻,隻是瘴氣吸多了。”蘇誤解釋道:“紗布蒙麵,過濾唿吸就沒事了。”


    眾人半信半疑,隻覺得蘇誤說話前後矛盾。是他率先提出“九幽黃泉”“九死一生”“地獄鬼門關”,而今,依舊是他否認著彼岸花的玄邪。


    “彼岸花沒有魔力?”


    “難道地獄也隻是假象?”


    眾人問道:“既能用科學解釋幻象,那麽這裏的一切玄邪,都是虛假的?”


    “九幽地獄根本就不存在?!”一個男生驚唿道。


    “這個要看個人的理解。”蘇誤略思考,解釋道:“我說過,地獄於我而言,是一種殺陣,隻需應對得當,是能闖出去的。”


    “像是瘴氣、幻境,必是基於某種規則下才存在的東西,但是並不能以‘科學’二字概論。”蘇誤道。


    “那鬼火呢?”一女生膽怯地問道。


    “你說心不畏死,便不會死,這是假的?”陳輝皺眉道。


    “這就是唯心與唯物的區別了。”蘇誤用手,在石壁上抹了一把,而後展示給眾人,道:“這些粉末的主要成分是鉀鈉,遇水易燃,由於光線的原因,火焰看上去是藍色的。”


    “周勝之所以會自燃,是因為他用手扶過牆,沾上了鉀鈉,然後又抹了眼淚。”蘇誤道。


    “所以你騙了我們?”有人嗔怪著蘇誤,道:“你說,心懷死誌,地獄就會成全!”


    “我說錯了嗎?”蘇誤反問道:“周勝心已死,地獄就將他焚了。他要是聽信我,更堅強一些,也不至於殞命。”


    眾人默言,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麽,或許理解了蘇誤的意思,或許又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總是一類很玄乎的東西。


    “這裏不是地獄。”


    “卻有地獄的效力,一樣能殺人無形......”眾人若有所思。


    徐柔柔恍然大悟,問道:“所以,才不讓我們喝水?連汗也不讓流?”


    “是的。”蘇誤道:“管好你們的汗腺,別出手汗、冷汗,真會死人的。”


    聽蘇誤一言,大家嚇得臉色蒼白,趕緊遠離石壁,更是仔仔細細地用幹布,拍下身上的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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