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大人,咱們就這麽去元州城嗎?”


    豐子儀看了看蒔長安,問:“你的意思是?”


    “下官在稟告皇上時已經提起過,刺史季思除了自己手下的兵,還和袁謙一起組建私軍,咱們此次前去揭露他們私吞賑災糧一案,隻怕兩人會孤注一擲啊。”


    “你說他們會直接起兵造反?”


    豐子儀勒住馬,思索起來。


    “下官雖認為兩人成不了氣候,但還是小心為上。”


    蒔長安語重心長地說著。


    “你說的不無道理。”


    豐子儀點點頭,


    “這樣吧,咱們先去......”


    “你們是什麽人!”


    一群人自遠方跑了過來,身上破破爛爛,顯然是流亡的百姓。


    “各位,咱們是朝廷的官員,此次前來是為了......”


    豐子儀話未說完便被打斷。


    “官員?你們倒好,一天天吃香喝辣,霸占著咱們的糧食一直不放,活活地要把我們往死路上逼啊!”


    領首的那人開口喊著,身後的人連連附和。


    “不是這樣的,各位百姓,在下是......”


    豐子儀正想下馬向流民們解釋,卻被蒔長安叫住了。


    “豐大人,等等!”


    “怎麽了?”


    蒔長安看著四周緩緩靠攏的人,眉頭緊皺,緩緩騎馬來到豐子儀身邊,低聲說:“咱們被包圍了。”


    “那更應該向百姓們解釋啊!”


    “他們後麵那幾人不知道拿著什麽東西,裹得嚴實,拖在地上看著沉重,說是兵器也不一定,哪裏來的災民會隨身攜帶這麽重、這麽多的東西?他們的麵色也不像餓了許久的樣子。”


    看著兩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麽,為首之人緩緩靠近。


    “他們......”


    “就算他們隻是單純的百姓,現在咱們說什麽他們也不一定會聽,反而會有麻煩的。”


    注意到四周人靠得越來越近,蒔長安掉轉馬頭。


    “豐大人,快走。”


    蒔長安低聲警告一句,豐子儀立馬反應了過來,兩人趁人群還未聚攏之際驅馬疾馳,衝出了人堆。


    “他娘的這麽精?”


    不知是誰罵了一句,所有人朝著兩人追過來,可是人終究跑不過馬,隻能看著兩人離開。而眾人身後拿著行李的幾人將手中的布條攤開,裏麵果然是刀劍一類的兵器,隻見一人拿起一張弓搭箭拉滿,隻聽得“嗖”的一聲,那隻箭狠狠擊中了蒔長安的肩膀處。那人又射出一箭,擦著蒔長安所騎之馬的大腿而去,擦出了一道口子,馬匹受驚飛奔離去。


    蒔長安先是肩膀一痛,隨後感到馬匹跑得飛快,幾乎要把自己甩飛出去,他隻能死死抱住馬脖子,雙腿加緊。


    看著蒔長安的身影遠去,不多時便消失了蹤跡,豐子儀想要追卻是有心無力,身後還有一群拿著刀劍的人要殺了自己,自然也是無暇顧及,隻能選擇了一個方向逃離。


    不知過了多久,豐子儀感到馬的速度似乎緩緩慢了下來,他終於放鬆了一些,可肩膀處的疼痛還是時不時傳來,他隻覺得一陣困意襲來,隨後便趴在馬背上昏了過去。


    而另一邊的豐子儀在甩掉了身後的追兵後也是慢慢地停了下來,冷靜了一下,開始後悔其當初為何沒有聽取蒔長安的建議帶些護衛,不然也不至於如此狼狽。


    他四處張望了一下,分不清楚了方向,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想著能不能運氣好找著一條路或者直接到一個縣城。


    忽然一陣馬蹄聲傳來,豐子儀向後看去,也是五六個流民打扮的人,隻是多帶了層麵罩,正騎著馬朝自己這兒來,豐子儀很自然地便將他們與之前的那一批人認作是一起的。周圍很是空曠,想要躲藏幾乎不可能,於是他隻好再次趕馬逃離。


    “跑這麽快?”


    “在前麵!”


    幾人看見了逃跑的豐子儀,騎著馬追了上去。


    “救命啊!”


    豐子儀看見前方出現了一道身影,肩上好像還扛著什麽東西,連忙求救,定睛一看,發現其肩上扛著的東西正是一個人,心不由得涼了半截,勒住馬頭便想調轉到其他方向。


    “有人求救?”


    葉無茗向著豐子儀的方向看了一眼。原來是他打暈了鄔尺後便將他運了出來想讓他給渝菀磕頭賠罪,最後再殺了他,可沒想到在這裏碰上了正在被追殺的豐子儀。


    一人丟出飛鏢正中豐子儀的馬匹,那馬吃痛將其甩了出去,隨後疾馳而去,不多時便不見了蹤影。


    他丟下鄔尺,施展輕功迅速來到豐子儀旁邊,穩住了其身形。豐子儀隻覺天旋地轉,下一秒卻又好好地站在了地麵上,待到緩過了神,見葉無茗似乎有幾分本領,對自己也不像有何惡意,於是連忙向其求助。


    “這位小友,在下被人追殺,還請......”


    “我知道了。”


    葉無茗看著趕來的幾人,對著豐子儀擺了擺手。


    “小子,我勸你莫要多管閑事!”


    其中一人厲聲喝斥著。


    “多管閑事?我倒要問問你們,你們是這裏的災民?”


    “當然,小夥子,你也是附近村子裏的人吧?我告訴你,你身後那個人是一個官員,就是他們這些個官員,私吞賑災糧款,害得咱們許多村民都死了,你說他們該不該殺!”


    為首之人也看出了葉無茗的本事,不想多惹麻煩,於是準備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嗯,的確該殺。”


    葉無茗認真地點點頭,一旁的豐子儀愣住了,隨後著急地想要跟葉無茗解釋。


    “不是的,我的確是官員,但是我......”


    “住嘴,死到臨頭了還想為自己的醜行狡辯!”


    那人見到葉無茗似是被自己說動,連忙打斷了豐子儀的話。


    “小夥子,你看......”


    “這人衣著倒的確不像個平民百姓。”


    葉無茗讚同地說著。


    “對嘛,所以......”


    “但你們幾人裝作災民模樣行兇,還想把殺人的名頭扣在百姓們的頭上,看起來,你們更該死一些吧?”


    為首之人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意,拔出了腰間的刀。


    “上!”


    幾人立刻飛身下馬,各自抽出兵器襲來。


    “退後。”


    葉無茗將豐子儀護在身後,隨後拔劍出鞘,隻聽得乒乓作響,轉瞬間一人便被一劍砍在喉間,頓時斃命。


    一人提刀朝著豐子儀衝去,卻慢了葉無茗一步,見其劍疾如風,刺入那人胸膛。


    身後一刀刺來,葉無茗提劍擋開,擒住左邊一人手腕折斷,隨後內力湧出,一腳踹在其丹田。


    剩下幾人包圍住了葉無茗,紛紛揮刀砍來,後者遊刃有餘,輾轉騰挪,揮劍格擋,火花四濺,緊接著抓住一個破綻一劍揮出,幾人登時氣絕身亡。


    豐子儀此時還處在震驚之中久久無法迴神。


    “喂,喂!”


    葉無茗叫了他幾聲,揮了揮手。


    “啊。”


    豐子儀反應過來,連忙行禮。


    “少俠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盡!”


    “不用。”


    葉無茗擺了擺手,問:“你是官員?”


    “是,在下的確是官員,在下是當今皇上欽定的朝廷大臣豐子儀,奉聖上尊旨來此徹查元州官府私吞賑災糧款一案。”


    看著葉無茗懷疑的眼神,豐子儀決定賭上一把,從隨行的行李中掏出了什麽東西。


    “這是皇上的聖旨。”


    眼見著葉無茗要拿去看,豐子儀連忙收了起來。


    “這個可打開不得!”


    “至於嗎?”


    葉無茗笑著,從豐子儀的反應來看倒也相信了他的身份。


    “行,我相信你,隻是現在看來,派人追殺你的多半就是元州官府了,他們莫不是要造反不成?”


    “想必是知道自己的醜行敗露,所以想要魚死網破。”


    “我倒覺得他們想從這事上做些文章,並不是殺了你就完事了。”


    葉無茗搖了搖頭。


    “此話怎講?”


    “這樣吧,咱們邊走邊說,順便找一個休息的地方,我也剛好保護一下你的安危。”


    葉無茗走迴去扛起了鄔尺。


    “少俠,這?”


    “一個無恥小人,對了,他還是看管元州城糧倉的,說不定還有些用。行了,走吧。”


    “好。”


    豐子儀答應著,兩人離開了這裏。


    “不成,咱們不能坐以待斃!”


    一間破廟裏,一個年輕人站起來說著,即使他的嘴唇幹得發裂,聲音嘶啞,卻依舊掩蓋不住其中的堅定之意。


    “那你要怎麽辦?”


    “不是說縣城裏還有糧嗎?”


    “你的意思是?”


    在場的眾人都是吃驚,心中也有些害怕。


    “對,進去要糧,他不給,咱們打進去!”


    “智釋平,你這是造反啊!”


    “咱們都要死了,還管什麽造反不造反,何況咱們隻是去拿迴自己的糧食,這算哪門子造反?”


    智釋平反駁著,


    “除了老人、女人和小孩,其他人要幹的跟著我一起,不幹的守著這口井,再給你們留點糧食,但說好,縣城裏被打下來的糧食一口都別想分著!”


    說著他便去了廟外,


    “我去喝口水,要去的出來找我。”


    眾人互相看了看,隨著第一個人的起身,之後許許多多的人也出去找了智釋平,最後所有人都願意跟著智釋平去要糧食。


    “好,各位信得過我,接下來就聽我的指揮,這事是我讓大家去做的,我一定衝在最前麵。”


    說完便領著眾人趕往了最近的一個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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