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傑沉默了許久。


    “你放心,殺掉慕韻瑾後我立刻救好你娘並且安排你們去新的地方,還會給你們一大筆銀子,足夠你們生活下半輩子了。”


    蕭晨繼續誘惑著,卻遲遲等不到莉傑開口。


    “我說過了,隻要在七天內去殺了慕韻瑾就行,這兩三天你有充足的考慮時間。”


    蕭晨沒了耐心,對著劉虎擺了擺手,要將莉傑趕出去。


    “等等!”


    莉傑退了幾步,


    “我要把我娘帶走。”


    蕭晨一愣,隨後大笑起來,莉傑此時的行為就像是玩彈珠輸了的小孩,與對方幼稚地討價還價,殊不知自己根本沒有那個資本。


    “你笑些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可以,帶迴去吧。劉虎,帶他去。”


    蕭晨點點頭,十分爽快。反正已經除掉了葉無茗,莉傑怎麽樣都無所謂了,莉娘這個籌碼也用不到了,即使莉傑帶走也不過七天性命,自己還免得處理屍體。


    “哦,對了,需要我手下來幫忙嗎?我怕你一個小孩抬不動。”


    蕭晨晃了晃手中的茶杯。


    “不用了。”


    莉傑來到莉娘的房間,先是給莉娘喂下藥,隨後便背著莉娘走了。


    莉傑的身子很小,被壓在莉娘身下一步步走著,莉娘的腳都拖在了地上,手臂顯出點點黑斑,麵色烏黑,嘴唇發紫。一路上的人紛紛把目光投向了這對母子,驚訝、好奇自然是有的,但也都了解做莉娘這一行的,染病是常有的事,甚至丟了性命也不奇怪。許多人都是很同情,但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幫忙。


    周圍的竊竊私語包裹住了莉傑,也許有同情、有議論、有幸災樂禍、有冷漠,但莉傑沒心思去管這些,他隻覺得娘好輕,輕得像一張薄紙,為什麽這麽輕?他心中想著,也許是娘太瘦了。


    “娘,你太瘦了,這次醒來後得多吃飯,多吃肉。”


    莉傑低聲說著。


    “假如娘能多照顧照顧她自己就好了,可她總是把心思花在我身上。”


    莉傑想著,


    “假如我那晚沒去絕月樓就好了,現在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了。”


    他鼓著勁兒,將莉娘往上提了提。


    “假如我跟葉大哥說了,說不定葉大哥有其他辦法,我就不用害他了。”


    他一步步走著,走出了城門。


    “是我害死了葉大哥,現在連娘也要被我害死了。”


    淚水自眼眶中流出,莉傑死死地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


    “娘,我是個廢物。”


    莉傑再次低聲說著,聲音變得沙啞,有些含糊不清。


    點點水滴落在地上,分不清是淚還是汗,瞬間都被泥土所吸收,隻留下淡淡水漬。


    他將莉娘放在床上,他哭得夠多了,伏在莉娘身邊微微抽泣著。


    “我該怎麽辦啊,娘。”


    夜幕漸深,莉傑沒有心思吃飯,他躺在莉娘的身邊,朝著莉娘的懷裏靠了靠,如同遭遇暴風雨的船隻急切地靠近著令人安心的港灣。


    他曾經以為自己已經長大了,所以莉娘的嘮叨他從不在意。他認為自己聰明,強大,可以保護自己和莉娘,即使每次都是莉娘來為他解決事情他也依舊這麽認為,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他是多麽的弱小。他什麽都不懂,他什麽都不會,他不知所措,他驚慌失色,他在黑暗的深淵中越陷越深,他無力,他的天塌了,他需要母親的關懷。


    就如同葉無茗所說的,他一直依賴著莉娘。


    莉傑漸漸睡過去了,在夢裏,他似乎迴到了玉月節與莉娘玩得最開心的那兩天,那時的他心中滿是歡喜,他被驚藝堂收下,還可以跟著葉無茗習武,他對未來充滿著期待,這是他距離想象中的自己最接近的時候,也是絕望開始的時候。


    “玲媽,到底怎麽了?”


    慕韻瑾問著,她一天沒見到莉傑身影,葉無茗也沒在,又聽到別人說葉無茗和莉傑突然衝了出去,前者狀態很不好,跌跌撞撞地跑著,後者也是驚慌失措,她不由得擔心起來。


    “唉,我也不知道啊,聽手下的人說他們飯吃得好好的,莉傑還專門要了酒給葉公子喝,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啊。”


    玲媽歎了口氣,


    “韻瑾,先別想這些了,他們兩人我會叫人去找,咱們擔心也是於事無補啊。”


    慕韻瑾點點頭,卻依舊放心不下,躺在床上後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心中慌得厲害,隻能希望兩人沒事。


    第二天淩晨,山頂上突然出現了兩個人。


    “你帶我來這兒幹嘛?”


    一個老人看著前方帶路的少年,不滿地撥開一旁的樹枝。


    “到了你就知道了。”


    聽得此言,雲清子很是無奈,他本雲遊四海、逍遙自得,近幾日住進了一戶富貴人家替其女兒治病,後麵就被當作貴賓侍奉。雲清子雖然不對錢財感興趣,但有這麽一個享受的機會擺在眼前自然也不會放過,於是想著住幾天便走。結果半路出來一個少年,剛見麵就要自己跟著他走。


    “小友,咱倆好像沒見過吧?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沒認錯,雲清子嘛,就是你。”


    雲清子眉頭一皺,知道這名字的人不過雙手之數,能當麵認出自己的更是寥寥無幾。


    “小子,你到底是誰?”


    “我?我就一算命的。”


    少年這才想起自己這次沒帶那招牌。


    “我忘帶我那算命的招牌了,不過你得信我啊,你不跟我走會後悔的。”


    雲清子轉身便走,可無論他走到哪兒這少年就跟到哪兒。


    “哎呀,你怎麽不信呢?時間到了我可就不管了。”


    少年絮絮叨叨的弄得雲清子實在是受不了了,於是想著教訓教訓這個毛頭小子。


    “小子,我勸你就此離去,不然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你真不信?”


    雲清子不再廢話,轉眼間便出現在少年麵前。說來奇怪,這少年一沒有內力,二不會武功,可雲清子始終碰他不著。


    “這小子莫不是真是個高人?且跟他先去看看,再做定奪。”


    這般想著,雲清子點了點頭。


    “行吧,你帶路吧。”


    於是兩人便來到了這裏。


    “你說的該不會是去絕月城的煙雨樓吧?年輕人氣血旺盛很正常,但你也不用拉著我一個老頭子來吧?”


    雲清子東瞧瞧西看看,實在不知道這山頂上有什麽東西。


    “而且也不用上山來啊,直接從山下的路過去不就行了。”


    “到了。”


    “到了?”


    雲清子又仔細看了看。


    “不是你小子玩我呢?我可告訴你,我雲清子活了大半輩子還沒人......”


    雲清子吹胡子瞪眼的,就差把手指戳在少年的頭上了。


    “諾,那兒。”


    少年手一指,雲清子連忙看去,那片雜草似乎被什麽壓彎了一些。


    “誒,那兒有東西?”


    再迴頭看時,那少年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不是這小子三句一個謎是吧?”


    雖然確定了那少年不簡單,但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雲清子還是毫不客氣地說著。


    雲清子走向那片雜草。


    “這也沒......”


    突然一股惡臭湧入鼻中,微微夾雜著一些血腥味。


    “這個氣味?烈毒入體,侵入血肉?”


    雲清子撥開麵前較高的灌木。


    “這!”


    映入眼簾的是葉無茗不省人事地倒在草叢中,口鼻邊盡是黑血。


    “怎麽會這樣?”


    雲清子皺著眉讓葉無茗平躺在地上,解開其衣衫並將手放在其膻中穴,雄厚的內力透體而出。


    “什麽人,居然下此毒手?”


    與葉無茗闊別幾年未見,沒想到再次見麵差點就要天人永隔,雲清子此時心中滿是憤怒。可他沒有時間去深究,現在得先治好葉無茗,不然就葉無茗就真的得去閻王那兒勾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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