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在想什麽?”


    白玄一身冰藍色的布衫,頭發用同色發帶係住,抬手舉起青瓷茶碗側目看著曦清,眉目清朗,雲淡風輕。


    這兩日他們幾人一直住在白日客棧中,白玄說要進入迷霧森林需要準備許多的東西,而且必須要找一個可靠的人引路,所以她在這裏等,等白玄口中說的那引路的人。


    “白老板作為一個凡人,如何看待這靈珠之事?”


    道理來講,他應該是期待他們尋齊靈珠,打通仙界之門。但每次她與他談起靈珠,白玄似乎沒有她想象中的熱切和期待,他很平靜,而且似乎很淡然的對待她尋找靈珠。


    他手指修長白淨,擱在桌邊來迴磨挲著手中的茶杯,沉吟了一會便開口說道,“在下當然也希望人界能夠恢複靈氣,隻是這天命難違,不是你我能夠掌控和改變的了。”


    曦清盯著他琥珀一般的眼眸,想從中看出什麽情緒,但他深邃的眼眸平靜無波,他此話語中透著一股濃濃的無奈和認命,這句話並不是體現出他對天命的怯懦,而是告訴她,這其中還有她沒有預料到的危險和困難。


    因為他知道這件事十分困難,幾乎是不能完成,所以才這般平靜。


    曦清沒有多問他到底還知道一些什麽,他的師父是太史天尊,她之前問過朱雀,那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所以白玄對靈珠了解的應該比她多的多,但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沒有多說什麽,想必有些話是不能說出口的。


    “事在人為,我既然身負靈珠,這就是天命希望我們集齊靈珠,來為人界的往日輝煌重新奮鬥。”


    就算是再強大的神,能一次兩次的修改天命,但長久下去,天命還會遵循自己應有的規律運行。人界本就是七界當中最為重要的存在,不應該被摒棄在修煉之外,妖族,鬼族,靈珠,魔族都能夠修行,為什麽人族就不能呢?這本就是他們違背天命的行為。


    “你有沒有想過,阻止人族修行,這是神族的神諭,若你們強行破開結界,那麽這後果有多嚴重,你知道嗎?到時候連累的不光是你們五人,有可能是整個人族的平安興衰和存亡。”白玄放下茶碗,用一種極其平淡的語氣與她說著。


    曦清來自未來的靈魂,所以靈魂當中對仙族神族沒有多大的敬畏和恐懼,在她的思維當中更多的是平等,理性,也不會對他們有所信仰。而白玄和其他人不同,他們一生都將對上界存在一種天生的敬畏和尊崇。沒有對錯,隻有無條件的服從和接受,不能反抗,不能質疑。


    所以她從來沒有想過這關於懲罰的事情,沒有想過除了魔族和妖族,還會有人出來阻止這件事。


    但縱然是神,也不可能濫殺無辜,不可能違背天道,對人族的懲罰,一萬年已經夠長了,他們,還要繼續摒棄人族嗎?


    曦清不相信,那些人族飛升上界的修士,難道就真的甘願讓自己的族人永遠的在人界,忍受生老病死,六道輪迴的困苦。就算神仙壽命無疆,但哪裏都會有戰爭,有爭鬥,有死亡,人族修士終將會越來越少,越來越被其他族的壓迫,勢力越來越小,所以曦清認為,上界的人族修士應該也非常不滿神族的這個做法,但他們沒有辦法來反抗,沒有能力來阻止。


    曦瑤仙子當初拚了一縷元神在結界當中來告訴後人靈珠的事情,這就十分明確的說明了,人族雖然不滿上神的決定,但不敢違抗,她們期待著凡界人族的努力團結,等待著一個契機。


    人族必須重新迴到修仙世代,這是大勢所趨的天意!


    曦清如此分析著,她堅信,靈珠可以打通結界!


    “不管怎麽樣,事情已經進行到這種地步,就絕沒有迴頭的餘地,至於人族的存亡,白掌櫃覺得如今的人族,最壞還能壞到哪裏去?”


    生老病死六道輪迴愛恨癲癡本就是最嚴酷的懲罰了,最嚴重的後果,就是沒有後果,就是保持現狀罷了。


    白玄目光深處似有暗流湧動,平靜的麵容就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麵,掀起了一陣淡淡的波動。


    這個平凡的人族女子,竟然能夠心思如此通透聰慧,麵對即將可能發生的災難,心態如此平淡處之。


    他們對上界的敬畏,讓他的心一直隻看見那違背上神意誌即將帶來的恐懼懲罰,而從來沒有想過,在天道法則麵前,在人性麵前,就算是再厲害的神,也不能違背大道自然。人界不可能毀滅,最多就是再一次的囚牢,那麽和如今的處境,又有什麽不同。


    曦清拜托白玄再幫忙打聽關於她失散弟弟的事情,她把生辰時間和可能擁有的特征告訴了他。


    作為曦族嫡係子女,大多數都是具有木靈根的優質純淨屬性,而且當初她也聽說了,皇弟身上有一個胎記,在後背。


    鳳落山的夜與人界沒有什麽區別,曦清盤坐在床上練功,周圍被青白色的霧氣逐漸包圍,遠遠的朦朧色就像隔了一層薄紗一般。


    一陣敲門聲從外麵響起,來人是赫連千玨。


    赫連千玨如今的打扮不再是玄冥那邊的裝束,栗色的長發幹淨利落的束起,五官深邃硬朗,一身玄青色的勁裝,露出他精壯的身形和高大的身軀,周身給人一種蓬勃的陽剛力量之感。


    赫連千玨從玄冥歸來以後就沒有單獨和曦清相處的機會,他在玄冥的事情,曦清也沒有主動相問,如今即將進入迷霧森林中,那未知的危機下,他覺得有些話在這之前想要跟她說清楚,萬一發生了什麽意外,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這次來的時候,我已經派人給你運來了五百顆地火,隨後就會運到帝都。”


    曦清一震,一時沒有弄清楚他的意圖,抬眼看著他,沒有說話。


    “雖然皇帝為人正直,也已經答應我今後世代繼續與曦月交好,但以防萬一……”


    赫連千玨知道,這件事若失敗的話,他們五人有可能就有性命之憂,而他是五人當中修為最弱的一個,若他不在了,希望這五百顆地火的存在,能夠讓皇弟有所忌憚。


    曦清沒有想到他會如此做,赫連千玨為了信守諾言,竟然如此違背自己國家的利益尊嚴。其實他大可以不必如此,兩國之間本就沒有什麽長久的和平關係,就算將來玄冥國對曦月開戰,她也不會去對他心有責怪和不滿。


    “赫連大哥……”


    赫連一族在上古時期的人界,也是大族,要不然也不會經曆萬年自成一國統治。他們擁有完整的傳承和底蘊,曦清努力的想要維護好兩國之間的關係,就是為了將來考慮。


    曦清告訴赫連千玨,皇位對於修煉者來說其實就是多餘的負累,讓他不要再對國家的事情擔憂,不管兩國將來關係如何,隻要他努力修煉提高自己的勢力,將來在家族中肯定是最具有話語權的存在,未來人族的皇帝,也隻不過是管理凡塵俗世的管理者罷了。


    “到時候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我都希望你能夠保護好自己,有太多的人在乎你,也不希望你能受到任何傷害。”赫連千玨道。


    “嗯,你也保護好自己。”


    曦清對他就像是對兄長一般的尊重,她希望他們都不要受傷,所以她必須要做好萬全準備。


    算算日子,鳳聽雪現在還沒有度過虛弱期,所以這件事她沒有告訴他,雖然他們之間有自己的聯係方式,但她不想他來冒險。


    但是她必須要找一些幫手,而這裏除了與白玄有一點交往,那麽就是當初帶他來這裏的魔尊了,隻是不知該如何尋找他。


    赫連千玨剛走,月流芳便敲門走了進來。


    “怎麽了?睡不著嗎?”她坐在床邊,看著一臉鬱色的他。


    “不是,有些修煉上的事情想問一問你。”他緩步度到她的麵前,低頭看著她。


    “唔,坐下說罷,哪裏不懂?”月流芳剛接受火靈珠不久,縱然朱雀傳授他了秘法,但想來,應該沒有那麽快適應和熟練操控。


    “就是對靈珠的掌控感覺不太妥當,聽老祖說,我們兩顆靈珠之間感應最強烈,你教一教我,如何操控靈珠來感應對方。”他眼神明亮有光,就像裏麵含著莫名的輕快情緒。


    靈珠之間的感應,根本不用刻意去學,隻要兩人同時運功,調動全身靈力,或者有大的情緒波動,在相應的距離內,就可以感應到對方。


    想請覺得他應該是還沒有感受過靈珠之間的那種感應的感覺,所以以為要相互感應還需要什麽秘訣。


    “唔,這個怎麽說呢,我給你示範一遍你就知道是什麽情況了。”


    於是曦清手指搭在他的手臂上,緩緩的注入自己的靈力進入月流芳的全身筋脈,同時體內靈珠運轉起來。


    月流芳隻感覺一陣強烈的心動從胸腔發出,就像來自靈魂深處的召喚一般,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他的唿吸突然有些急促起來,一股異樣的又熟悉的感覺湧上全身,他的心跳的更加厲害了,握住她的手,同時也調動起體內的靈珠,讓它與曦清的相互唿應著。


    曦清被他的情緒所感染,隻覺得他握著自己的手掌微微的有些發燙,在她眼前的人,那目光中跳動的火焰和欲色,赤裸裸的直入她的內心。


    他本就生的美豔,眉眼之中有三分的月無殤的眉色,相比較不同的是,他是豔麗火熱,而月無殤是清雅如蓮,此刻被他如此炙熱的眼神看著,即便他什麽也不做,那也是最魅惑的毒藥。


    她心髒一抖,用力把手掌從他手中抽了出來。心中有些懷疑,他讓她教他靈珠感應的方法,是不是故意的。雖然靈珠之間互有感應,但那種感應隻要稍微克製一下,並不是完全的就是那種情人之間的吸引,此刻他卻如此迷醉,這又是為何?明顯是他帶著這種目的故意引誘她。


    靈珠宿主之間心情能夠相互感應,他今晚若報著這種心思來的話,那隻要他對她稍加動情和迷惑,調動靈珠相互吸引,曦清怎麽可能有招架之力,二人本就是夫妻,她有什麽理由來拒絕他的求歡。


    在她正在發愣的時候,已經被他攬到了懷裏,他火熱的吻就細細碎碎的落到了她的唇間,有一些急切,但又十分耐心的慢慢啃噬,帶著一種極其魅惑的微弱鼻息,還有獨屬於他的熱度,灼燙著她的所有感官,像罌粟花一般的讓人欲罷不能。


    “唔,隔壁有人,讓我布個結界先。”她含糊的說著。


    他們四人所住的房間本就是相互連著的一排,從東到西,第一間是月流芳,第二間便是曦清,她隔壁住著夜清寒,最外間是赫連千玨。


    修煉之人的耳目本就十分的靈敏,如今這裏不比皇宮當中那般放肆隨意。


    對於曦清來說,現在的能力還做不到那種隨手一揮就能夠布個結界,所以此刻她想要掙紮著起來,卻被他纏的太緊,無從脫身。


    “唔,沒必要,讓他多學著點,也早點開竅。”暗啞的嗓音帶著粘稠的魅色。


    夜清寒雖然與她大婚好些日子,但一直都沒有讓他侍寢,曦清一直覺得他還小,算時間,也才十七歲,而曦清真實年齡都已經二十七歲了,所以心中有一些自己過不去砍。


    至於月流芳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那就是他太在意這些了,自從對曦清表白以後,她的所有生活起居,他都事無巨細的留意著,所以連晚上跟誰在一起做了什麽,都能有辦法弄清楚。


    “你這個妖精,走到哪裏都不忘記這種事情,今晚是不是故意誘惑我的?”她心中氣急,翻身坐在他的腰上,製住他的雙手。


    曦清本就功力比他高深,若真有心想要反抗,也隻不過是幾招的事情。


    因為剛吻過的原因,他唇色更加的嫣紅亮澤,帶著一種逼人的性感。


    紅唇微張,唇角勾起完美的弧度,他扭了扭腰,傾身抬起頭,靠近她,斜著眼看著她,眨了眨眼。


    “臣侍如此服侍陛下,陛下不喜歡嗎?”魅惑極致。


    心髒猛然的跳動,一股熱意從小腹傳來,那驚人的觸感讓她更加難受。


    她不喜歡嗎?她不是不喜歡他的熱情,相反,很喜歡他的主動。但他做事不顧及處境和不顧大局,她就有些不喜歡。


    但這些話,她會找機會跟他說的,現在並不是討論大局的時候。


    白日客棧前庭的一間素雅裝飾的房間內。


    白玄閉著眼靠在浴桶邊,乳白色的淺淺霧氣,彌漫在整個浴桶的水麵上,他奶白色的麵頰因著熱氣泛著淡淡的紅暈,一頭烏黑的長發隨意的搭在胸前,些許垂落在浴桶外麵,像黑色的錦緞一般。


    白日裏,曦清拜托他幫助尋找她弟弟的事情,此刻猶在耳邊響起。難道這真的就是宿命嗎,世上真有如此的巧合嗎?


    他思考了許久,想從她話語中找出一絲的破綻,想從她眼中找出一絲的虛假,可是,她說的是那麽的誠懇,以她的能力,也根本就不可能作假,那麽這一切,就是天意了。


    他猛的張開閉著的眼,緩緩的站了起來。


    白玄掌中在對著他的屏風上輕輕一抹,那屏風頓時反射出如明鏡一般的光澤,倒影著站在麵前的白玄的赤裸軀體。


    他側身撩起了長發,在背部右側的肩甲處,赫然的是一塊紅色的圓形胎記。


    “真的是姐姐嗎?”他自言自語道。


    白玄不記得五歲之前的任何事情了,或許是當初太小的緣故,他隻記得師父曾經告訴過他,他是曦月國的人,當初是在曦月被師父收留的。


    而被收留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是純淨的木靈根體質,是修行練武的奇才。


    曦清隻見過他兩次,他又是一個凡人,有什麽理由來騙他呢?難道她是看上了白日客棧的勢力?


    雖然白日客棧在鳳落山確實有一些勢力,但相比於魔尊來說,她本身就已經有了如此強大的後盾,而且聽說妖皇為了她竟然做了她的寵妃,那麽她有什麽理由來欺騙他,他有什麽地方值得她利用?


    白玄在這裏生活了二十年,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尋找親人,也從來沒有期待過自己還會有任何親人,所以對曦清這個有可能是他親姐的人,根本沒有任何的喜悅之心,反而讓他無所適從。


    親人,在鳳落山,在妖魔鬼怪當中長大的他,從來都沒有奢望過有親人。這裏的人有可能有友情,有兄弟之情,有男女之情,但就是沒有親人之間的感情。


    不管是妖修還是魔修,又或者是其他種族,能夠擁有靈智並且修煉成形,這都是經曆過了千百年的孤寂和蛻變,身邊的親人早已經消失在了時間的痕跡中,所以在這的每一個生靈,有可能有伴侶,但絕對沒有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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