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色身影落於一片青色的空地之上,這才緩緩的將懷中的人兒放下,


    剛站定腳跟的笙歌手中還攥著顧寒之白色的衣襟,始終不敢抬頭。


    顧寒之順勢將她摟進懷中,將自己的下巴擱在她的額頭上,抬頭看了看即將落下的太陽,低語,


    “笙兒,你看。”


    笙歌從他的懷抱中掙脫,抬頭看向天邊,紅色的夕陽已落了大半,餘暉打在二人的臉上,形成一幅優美的畫卷。


    顧寒之拉著笙歌坐了下來,自己則躺在笙歌的腿上。


    他說:“笙兒,我想你了。”


    笙歌微微點頭:“嗯。我這不是迴來了麽。”


    顧寒之嘴角彎起。


    笙歌也笑了,手指附上他的臉龐,從眉到鼻,一點一點刻畫她心中的他。


    她想,如果能夠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


    哪怕……哪怕她記不得以前的一切,不記得他們初識,那便將那次比武初見當作初識,不記得他們之間所有的事,那便從現在記錄她和他的點點滴滴。


    那夜,顧寒之和笙歌沒有迴王府,滿天星光下,他們依偎著彼此,一片青青草地,直到天亮。


    笙歌醒來的時候,自己正躺在顧寒之的臂彎中,頭上枕的是他的臂膀,隻要抬個頭,便可以看到他安靜的睡顏,笙歌偷偷的在他的唇角上印上一吻,又偷偷安穩的躺好。


    隻是她還未從這場偷香中品味過來,身上一沉,某人就已經壓上了她嬌小的身軀。


    他啞著嗓子道:


    “這怎麽夠。”


    說罷,便欺身而上,溫熱相貼,又是一番癡纏。


    二人接近晌午才相牽而歸,笙歌的手上是一支糖葫蘆。


    門口,一個窈窕的白色身影,一襲白色的長裙,臉上附著一層白紗,頭上一支通盈剔透的白玉發簪,身後站著一位身著紫色長裙的女子。


    在看到那個青色身影時,眼中的淚水漸漸蓄上,垂在兩側的手微微顫抖。


    待走近之時,笙歌才看到這二人,看到她眼中的淚光,笙歌狐疑的看向顧寒之,顧寒之自然也看到了,走上前去,


    “兩位是來拜訪祁連王的嗎?”


    聽言,那女子微微顫抖,將臉上的麵紗放下,頓時驚訝了在場的兩人。


    笙歌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人,慌張的拉住顧寒之的衣袖,


    “顧寒之~”


    顧寒之低頭看向有些不安的笙歌,附上她拉著自己胳膊的手,握緊。


    那女子微微一顫,


    “孩子,我是你的娘親啊。”


    笙歌頓時驚的說不出話來,直往顧寒之的身邊蹭。


    嘴裏一直念叨著,


    “我是個孤兒,我是個孤兒……”


    那女子抹了把臉上的淚水,


    “別慌,你叫雲笙是吧,我喚你笙兒可好?”


    笙歌正要抬眼看去,竟發現在白衣女子之,後,南宮祁也站在那裏,顫抖著聲音,喚了聲,


    “挽兒。”


    一句挽兒落聲,顧寒之的臉色微沉……又看了看身邊站的人兒,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


    慕向挽,伽羅國的國主,三國中穩立其中。


    慕向挽冷眼看著身後之人,很是客氣的道了聲,


    “祁連王。”


    目光重新落於笙歌身上,


    “沒想到你都這麽大了,我的笙兒。”


    ——


    慕向挽沒有到祁連王府內入住,隻是在城內尋了個客棧住下。


    夜色如幕,顧寒之看著眼前的女人,三分淩厲,七分怨恨。


    那女人看著顧寒之道: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如今你與笙兒相愛,我本不該多加幹涉,本就是我欠她的,隻是顧寒之,我警告你,我要你現在立下重誓,若今生有負於她,便死無葬身之地!”


    聽言,顧寒之冷笑出聲,


    “若能護她無恙,身處無間地獄又何妨?”


    慕向挽微微吸氣,手心攤開,一條紅色的蟲子在她手心蠕動。


    “你體內的絕情蠱,是蕭嚴給你下的吧?”


    聽言,顧寒之微微皺眉,


    慕向挽走向他,


    “我沒想到,蕭嚴竟會是你的師父,他那個人,本就是個瘋子,在你體內下絕情蠱,倒也像是他的所作所為,今日我便替你把蠱解了,倘若哪日笙歌有委屈了,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說罷,她手中的蟲子緩緩爬向顧寒之,一時間,顧寒之的心口出驟痛,這種痛延遲了將近一柱香的時刻,這才緩緩減輕,顧寒之的衣襟早已被汗水打濕。


    顧寒之扯開胸前的衣襟,那裏一片黑霧漸漸散去,一隻紅色的蟲子顯現出來,


    “這是蠱毒中最毒的一隻,可吞噬天下所有的蠱蟲,這隻蠱蟲我便送與你,你且好生收著。”


    顧寒之將那隻蠱蟲收好,看著慕向挽,嘴角怒了怒,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慕向挽又道:


    “你不必感謝我,這恐怕是我唯一能夠為笙兒做的了,還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去做,你的那位師父是不是要你去南海尋找鮫人族的寶藏。”


    說到此,慕向挽冷哼,


    “寶藏,他身為鮫人族人,難道不知道根本就沒有什麽寶藏嗎?”


    “他想做的,隻不過是想要毀了這個世道罷了,當初被逐出鮫人族,他早就心生恨意了,鮫人族,多麽神秘的存在,可是他們鮫人一族,最擅蠱惑人心,蕭嚴,他隻是想到得到由鮫人族守護的蠱音罷了,他要用蠱音魅惑天下人,他想要的隻是親眼看到這天下亂蕩而已。”


    顧寒之靜靜地聽著她說,到最後眉頭卻越皺越緊。


    怪不得師父要利用他來進入鮫人族,原來是他自己被逐出境,不得踏入鮫人族半分。


    這番話由慕向挽說出,也大概知道了她想要自己做什麽,她也是一國之君,她也心懷天下,她定然不會看著蕭嚴毀了這個世道。


    顧寒之道:“我知道了。”


    說罷便附著胸口離開,他此時虛弱得很,離開時尚且蹣跚。


    慕向挽看著他離開的身影,眼中滑過不忍,可是她知道,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絕情蠱已解,顧寒之已沒有可顧慮之事,如今事事已定,他與笙歌,該是有個結果了。


    想著想著,顧寒之的臉上微微爬上笑意,他的笙兒,該由他來護著……


    笙歌與顧寒之的婚禮是在祁連王府舉辦的,那日紅綢飛揚,好不熱鬧。


    笙歌附上一身火紅的嫁衣,一滴清淚緩緩落下,原來,這是她第二次穿嫁衣,所幸的是,她嫁的是同一個人,也是她最想嫁的人。


    所有的記憶在看到這身嫁衣時傾巢而出,令人欣慰的是,顧寒之告訴她,他體內蠱毒已解,她再也不用害怕會傷害到他了……那一日,笙歌先是哭,又是笑,就像一個迷失的小孩終於找到了歸路……


    高堂之上,坐的是祁連王,無論顧寒之如何恨自己的這位父親,然而血濃於水,有些東西,終究還是要放下。


    “一拜天地!”


    禮官話音剛落,一道聲音劃破天際傳來,


    “慢著!”


    眾賓客一驚,隻見一個女人穩穩落於主座之上,女人臉上遮紗,頗為氣憤的道:


    “都拜了這個老匹夫了,那拜一拜我也不為過!”


    笙歌猜到了,眼前這個處處透露著冷氣的女人怕就是顧寒之的生母了。


    南宮祁先反應了過來,厲聲道:


    “繼續拜,停什麽停。”


    禮官馬上反應過來,


    “一拜天地!”


    一對新人附身。


    “二拜高堂!”


    再附身。


    “夫妻對拜!”


    兩人麵對麵,再次附身。


    迎著最後一句,


    “送入洞房!”


    挑開她蓋頭的那一刻,


    他說:“顧夫人!”


    她媚眼如絲,“夫君!”


    她問他,婚禮之上為什麽沒有半分動容。


    他說,他和笙兒的婚禮,就該圓圓滿滿的結束。


    交杯酒盡,顧寒之便將她抱向了床間。


    笙歌攀附著他的脖子,


    細碎的吻從額頭到眉間……


    春宵苦短,芙蓉帳暖……


    他說:“笙兒,從此你的身邊多了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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