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道:“如果這樣的消息在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的,單姑姑早該警覺的。”


    朱槿強自按捺這一整天都揮之不去的煩躁,冷笑道:“她春風得意,能有多少心思。”


    自古人心不過如此,尤其惠妃那個性子,可以想見單輕容會在她手底下過得多難受,單輕容乍然斷指,卻連一句重話都不敢對朱槿說,並非隱忍,而是將其性格中的怯懦暴露無遺。


    在家中父母雙亡造成的敏感,不得不仰惠妃鼻息而活的艱難,與擁有權力的輕浮,讓她的每一個命令,都顯得那麽……虛。


    她自己甚至都不能相信有人會服從她的命令,又如何能夠服眾。


    單輕容估計到了東宮之後,才曉得了些人家真正聽從她命令的感覺,先前光是看那些宮女對她的態度,就知道她這個女官當得有多水。


    芸禾道:“單姑姑在東宮的名聲不好,姑娘再把她做的事情再傳出去,怕不是更加無立足之地了。”


    朱槿臉靠著被子,原先柔軟的被子在暑氣之下,反而有些濕漉漉的粘膩,她忍受不了,一下子又坐起來,麵無表情道:“不會。”


    芸禾沒聽懂:“姑娘什麽意思?”


    朱槿道:“若隻是這方麵的名聲不好,絕對不足以讓一個人一敗塗地。”


    芸禾道:“姑娘不是曾經說過名聲很重要嗎?”


    朱槿起身往外頭走去:“重要,但,不是在放在這裏的重要。”


    芸香看著她,道:“天色都已經晚了,姑娘往哪裏去?”


    朱槿走到外間,這裏離外頭更近一些,有細細的風透過窗子吹起來,她找了個榻躺著:“裏頭著實熱得緊,我便在這外頭歇下吧。”


    夜半,芸香芸禾都睡了,朱槿卻一下又醒了。


    她先前隻略略打了盹,此刻卻全無困意。


    不止是因為暑熱。


    她的煩躁自心裏生出,便是此刻真的把她泡在冰水裏,她恐怕也會覺得煩。


    朱槿已經做了決定。


    ——


    太子昭明殿。


    便是這樣的天氣,太子的宮中尚且不敢完全開了窗戶,朱槿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隨即獻上一樣東西:“槿娘遵殿下旨意,不敢輕易來打擾殿下,隻是如今天氣炎熱,昨夜槿娘被熱醒,不由想起殿下,想著殿下可能也夜難成寐,不由更加憂心忡忡,所以今日特意為殿下獻上此物。”


    太子如今不是在床上,但和朱槿之間,依舊有紗簾隔著,顯然是不能輕易吹風。


    有宮人接過朱槿的東西,呈遞給了太子。


    太子道:“又是吃食嗎?上次女官的魚湯甚好。”


    “謝殿下誇讚,”朱槿道:“民以食為天,槿娘其他方麵不學無術,唯有在吃食上頭,還算得上有些了解。”


    這當然是鬼話。


    她做得好,是天賦如此,但除了進宮以後給楚墨做了道魚湯,她已經有兩三年沒進過廚房了,所以她母親見著她,才差點以為她當了庖廚。


    上次太子是直接接過了她的梅子,但這一次,旁邊的宮人卻是先拿了一點吃了,過了片刻,才遞給了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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