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被自家姑娘的直白給噎了一下,有些艱難道:“姑娘是要對太子殿下表達……嗎?”


    朱槿看著她。


    芸香訕訕地轉過眼神:“姑娘怎麽這樣看著我?”


    就像想把她吞下去一樣,但同時帶了一種強烈的吸引力,芸香臉上竟有些撐不住地發熱。


    朱槿笑了,道:“如果我說是楚王呢?”


    芸香受到了強烈的驚嚇:“姑娘?!”


    前兩天還是連聽到楚王的名字都覺得討厭,怎麽忽然一下子又變了主意?


    朱槿笑得媚態橫生,感歎地般道:“美人就是該讓人消受的,天天冷著一張臉,不可攀折的模樣,看著真是讓人心癢。”


    芸香:“……”


    您是個姑娘,不是街上的浪蕩子啊!


    朱槿看著眼前的東西,道:“讓宮人做好湯給太子送過去吧,左右盡個心意,我就不經手了。太子身體不好,吃不吃,怎麽吃,讓他們裁度去,不然到時候弄出個好歹,我也承擔不起。”


    姑娘您一開始可不是這樣說的。


    芸香道:“……是。”


    朱槿便挽起袖子,她著實很少洗手做羹湯,但京都女子是有要會做飯菜這一條的,在有些人家,新婦出嫁後的第一天要給公婆做飯,這一習俗不拘身份高低都是存在的,就是高門女子可能有下人幫忙。


    朱槿差點就出嫁了,一個湯沒有不會的道理。


    她把砧板上的魚放到一邊,另從旁邊拿了條活魚,一手按著魚,一手拿著刀,反向刮起了魚鱗,又見芸香看著她,便道:“看我作甚?”她嫌棄地看看染了魚血的手:“把先前我做的茉莉清露取出來。”


    芸香道:“姑娘是要放入魚裏頭嗎?”


    她覺得這可能是個好主意,花露清香,可能給魚帶來不一樣的味道。


    朱槿嗤笑了一聲:“我費了怕不是有百斤的茉莉,統共才得了那麽一瓶,哪裏有多出來的給他加進一碗湯裏?拿出來,這魚味重,我要拿這個洗手。”


    芸香:“……”


    芸香覺得自己麵對著朱槿,都不知道說啥了,隻能想姑娘說啥都對。


    朱槿卻覺得沒問題。


    魚多得是處理的法子,花露給楚墨吃了便沒了,指不定還嚐不出來,但若是給她自己用,那才是不負了那清香。


    ——


    太子住在東宮正殿,楚墨住的地方卻離正殿十分遠。


    朱槿走著,猛地竟瞥見芸禾的影子,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便低聲問身邊的宮女:“單姑姑是住這兒的麽?”


    宮女應了一聲。


    朱槿沒往前兩步,便走到了楚墨的處所,她心中疑竇更生:“單姑姑和咱們殿下,是有什麽關係麽?”


    宮女沒什麽好氣,低聲道:“你個小宮女,這疑問未免也太多了些。”


    朱槿便不吭聲了。


    宮女聞著她身上的味道,道:“我勸你少費些心思,宮中仰慕楚王殿下的人何其之多,你要是想著在殿下跟前露臉,不得殿下青睞便罷了,但若是多得殿下看了兩眼,以後這宮中,那才是難過呢。”


    朱槿詫異一笑:“這麽誇張嗎?”


    沒進宮之前,她隻聽林夫人講過,楚王有個溫雅的名聲,實際證明這就是個謊話,卻從來不知道,楚墨在宮中竟這般受小宮女們的歡迎。


    宮女隻當她不信,便道:“你不信就隻管試試吧。”


    上頭的掌膳姑姑咳嗽了一聲,宮女便也不講話了。


    楚墨的膳食一如朱槿見著的一般,以肉食為主,但不用宮女給他布菜,宮女上完菜就可以走了,隻留一個接著給他的上菜的宮人。


    朱槿先前便跟掌膳說好了,掌膳隻以為是朱槿想讓身邊的侍女過來,卻不想是她本人,也沒多瞧,便讓她留下來了。


    朱槿把那盅湯擺到楚墨麵前,楚墨便端了起來。


    掀開蓋子,裏頭鋪了一層翠綠的荷葉,捧出一汪雪白的湯汁。


    隻見得湯色乳白,卻看不見裏麵有什麽,乍一眼幾乎要錯認了不是湯。


    楚墨自語道:“魚湯?”


    說罷,送到嘴邊喝一口,隻覺湯汁濃鬱,魚香撲鼻,魚肉不自覺地進入口中,輕輕一抿,便似瓊脂一般,細密的肉瞬間便化了開來,豐腴厚重,初覺無味,隨即口腔中便彌漫開魚類特有的鮮甜氣,最後迴味裏摻了些荷葉的清香,一下解了前麵魚肉的膩。


    楚墨不動聲色地喝著,做這盞湯的,該是一個心思細而精致的女子,對膳食的把控到達了一個令人吃驚的地步,凡事掐得剛剛好,魚肉多一分則膩,少一分則柴,多煮一會兒則化,少煮片刻則生,荷葉的迴味則需要配合著盅盞承托著的荷葉,很容易便掩蓋了魚本身的鮮甜,兩者卻在她的烹煮下,融合得恰到好處。


    膳房裏看來新來了一個湯做得不錯的廚子。


    身邊新來侍奉上菜的宮女卻是有些放肆,竟是直接靠近了他,身上是淺淡的茉莉香氣:“殿下覺得如何?”


    這嗓音有些熟悉。


    楚墨一抬頭,便看見了朱槿。


    她穿著普通宮女的服飾,顏色淺淡,樣式簡單,發上也少了那些她尋常總要裝飾的精致發簪珠子一類的東西,反而襯托出她的容貌如明珠生暈,皎皎光華。


    楚墨聽出她的所指,皺眉道:“這湯是你想送給本王的?”


    朱槿道:“殿下對槿娘照拂良多,槿娘卻沒什麽可報答殿下的,思來想去,槿娘特意下廚,為殿下做了這一碗湯,不知殿下覺得可還能吃?”


    楚墨:“你做的?”


    一個大家小姐能有媲美禦廚的手藝,尤其還是朱槿這樣一看便養尊處優,又自負非常的姑娘,能折腰去到廚房,實在是令他意外。


    朱槿笑道:“殿下如何不信槿娘?很多高門娶妻,都要新婦能下廚,槿娘會一些,也不算奇怪,”她催促道:“槿娘已經問了三次了,殿下還不曾告訴我,這湯味道好不好。”


    她這般言笑晏晏,楚墨卻越發覺得她別有所圖。


    不見上次他隻是拆穿了她,她便非要拉著他一起下水,結果楚墨沒什麽事,她自己卻因為幾次入水,直接把自己凍得臥病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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