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的目光從手中的扇子上移開,看著她的坐姿,嗓音清淡道:“娘子這樣,大不合規矩。”


    朱槿的足背猝然一繃,隨即一勾,在空中輕輕地晃著:“殿下不請自來,驚擾槿娘,還拿了槿娘扇子,也非君子所為。”


    東宮是太子居所,朱槿能到的地方,就沒有楚墨驚擾她的道理,她這句話是不成立的。


    但楚墨不曾說什麽話反駁,他的手虛虛地沿著蓮花的邊緣劃過,靠得很近了,任由著那朱紅血色似是而非地侵染上來,卻就是不肯完全觸碰。


    朱槿看著他的手指,幾乎移不開目光:“槿娘不知道殿下竟喜歡這女兒家的東西。”


    楚墨抬起眼睛。


    朱槿心中猛地一震,竟一下躲避了他看過來的目光。


    他把扇子遞了過來,聲音悠然道:“朱槿,你還不曾告訴我,你方才在想什麽。”


    扇子,尤其是小巧的團扇,尤其容易顯得女氣,但便是這樣的東西,他一伸手,竟就像在居高臨下地施舍她一般。


    朱槿不看也不接,更不迴答楚墨的問題:“殿下今日怎麽穿了一身白衣裳?”


    她低垂著眼睛,從楚墨這個角度看,便能見著她的睫毛,密而長的,便像黑黑的一條線從上眼臉描畫過去,在眼尾處上揚,構成了一個極為嫵媚狠厲的弧度。


    楚墨的手便停在半空,道:“怎麽了?”


    朱槿接過了團扇,笑了一笑:“沒什麽,”她舉起扇子,扇柄上似乎還帶了一點點溫熱的體溫,有些灼人的感覺:“我在想,透過這紗看殿下,殿下仍舊是白色的,但若是透過這紅蓮,殿下便也是紅的……”


    她把扇子放在她的眼前,露出紅色的唇,說話的時候,便能看見潔白的牙齒和粉色的舌頭,嗓子處輕輕地動著。


    這其實不太像是在說話,像是在咀嚼些什麽。


    克製著的、貪婪而兇殘的姿態。


    她放下扇子,眼神卻柔和媚意,輕聲道:“殿下穿白,是極為好看的。”


    楚墨嘴角的微微上揚,尚未形成一個有明確意義的笑,便驟然沉了下來:“朱槿,本王不止一次說過你膽子太大了吧。”


    朱槿一甩扇子,倦懶地笑道:“若是誇殿下兩句,便是冒犯,那宮中大半的宮女都得受罰了。”


    搖著扇子,她忽然看見了自己手上的珠子。


    那日戴上以後,她便幾乎忘了。


    如果說桓清便是雍王楚碭,那這東西楚墨認得,實在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更是一件足夠引起他疑心的事情。


    朱槿發現,每次楚墨都能發現點她不知該怎麽解釋的事情,於是隻能臉色不變地把扇子蓋到手腕上,就當不知道他所指。


    楚墨便有些冷笑:“你便是在我麵前遮掩,又有什麽用,腕子上帶了這東西招搖,便真以為沒人看得出來嗎?”


    朱槿聽著他聲音不似真的作怒,也知這東西著實不是該她戴的,便放了扇子,把這珠串擼下去,道:“殿下,這珠子是槿娘偶然所得,並不知道是誰的,一時見著好看,並戴了上去,是槿娘糊塗了,若是關係重大,觸犯了什麽,便請殿下……”她差點把“恕罪”兩個字脫口而出,隨即改成了:“便請殿下,隻當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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