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的眼波越發動人,聲音越發柔和了:“你上次又不曾告訴我,且說來聽聽,我再決定饒不饒了你。”


    話一說完,朱槿就心中暗道了一聲“糟糕”,她用力過猛,說到後麵有些造作露骨了,自己都有點受不了。


    但他不知道是不是真沒聽出來,還是沒注意,他看著她,一雙眼睛線條十分漂亮:“我叫楚碭,玄玄至碭而運照的碭。”


    皇室中人,很少有人敢連名帶姓地叫,朱槿並不知道這個名字對應的是誰,小心地問道:“你姓楚?”


    楚碭嘴角勾起了一個淺淡的弧度:“你不是說我同陛下長得像嗎?我是陛下第五子,雍王楚碭。”


    “雍王?”朱槿覺得腦中閃過了什麽,不過太快以至於她沒有抓住,隨即就是一串疑問,皇帝兒子怎麽至於去當校尉?怎麽會遮遮掩掩地不見人?又怎麽就身受重傷了?


    朱槿看著他,他仿佛也在等著朱槿問。


    朱槿心念一轉,略微低下頭。


    他道:“你怎麽了?”


    朱槿輕歎道:“你一定活得很辛苦。”


    他一愣,隨即目光驟然變得灼熱,盯著她看。


    朱槿覺得他不太像桓清。


    她認識的桓清,品行算是她接觸的人中,最接近君子的一個,會對她一個女子出手相救,但救她幫她都是出於她看上去比較弱勢的身份,卻不是因為她的容貌。


    他看著她美麗的相貌,就像在看一具粉紅骷髏一般,冷漠,甚至還因為看透她的為人,而有些嫌棄。


    所以在剛開始他對著她表露好感的時候,她才那麽高興,能讓一個如此高傲的男人折服在她的裙下,實在是一件令人虛榮心膨脹的事情。


    但此刻他順理成章地按著她的心意來,對著她目不轉睛,朱槿心裏卻一下子又淡了。


    她似是羞澀地看著他,輕聲道:“你怎麽這樣看著我?”


    明知道他是雍王,但他帶給她的虛榮感甚至不及他是校尉的時候,大約是因為她和他接觸的次數太少,還不足以完全了解他吧。


    看清了,男人也不過是這麽容易就上鉤的生物。


    太容易了,她就興趣缺缺了。


    但楚碭不知道。


    他平生未見過這樣的女子。


    如此嬌弱,如此豔麗,仿佛枝頭盛放的木槿花,說話大聲一些,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就能驚嚇到她,讓她哀哀地哭泣,她需要被栽種在溫室裏,嗬護在手心裏,經不得任何任何風吹雨打。


    但她實際卻又那麽堅韌。


    她用那樣單薄的身軀,扶著他,給他清洗縫合傷口,在那因為疼痛而意識模糊的時刻,卻依然能觸碰到她動作中小心翼翼的溫柔。


    在他人生中……幾乎不曾感受過的溫柔。


    她又那樣懂他。


    楚碭忍不住去握她的手。


    他心緒波動得有些厲害,一握之下,發現朱槿竟沒有躲開,那綿軟的手竟仿佛沒有骨頭一般,和他的手完全不同。


    朱槿被這樣一碰,卻是肯定了此人就是桓清。


    桓清用劍,是個武夫,而這人的手心也滿是繭子,有一種幾乎要劃破她肌膚的粗糲。


    什麽君子,分明是個偽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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