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見麵怪她冷漠,第二次嫌她世故,現在她都幫了他,他還是不相信她。


    在他眼裏,或許她一直都是這麽不堪。


    朱槿麵無表情,鼻子卻是一酸,眼中落淚。


    他看著,眼神裏出現無措和驚訝。


    一個前一秒那般氣憤指責他的姑娘,卻在後一秒一下子流下淚來。


    她的眼淚順著嬌豔的麵頰滑落。


    淚水也不過就是水,他見得不算少,但他卻是少見這樣的哭泣,不為她人比花嬌的容顏,而是她哭得似乎真的帶了些許真心,細看有一種摧人肺腑的哀婉悲傷。


    但他同時更加迷惑。


    他不知道為什麽。


    無緣無故的幫忙,就像這無緣無故的眼淚一樣。


    他心中微微一動,隨即自嘲地笑了笑,在想清這個問題之前,他或許會死得比較快一些。


    然後,那個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動人的姑娘,重又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剪子。


    這是惱羞成怒要給他一下子嗎?


    這其實並不太容易,他並不太想死,不然先前也不會費了最後一絲力氣打昏了那個不懷好意過來的女人。


    她卻繼續剪開了他的衣裳,然後掏出帕子,蘸了清水擦拭他傷口周圍的血跡。


    他是真的驚訝。


    朱槿轉身去給他燒水,她從書上見著,給人擦拭傷口不能用生水,而且太長的傷口要縫起來。


    她從未給人擦過傷口,從未用過火折子,從未燒過水。


    唯一做過的,大約就是刺繡縫東西了,但她不喜刺繡,甚至超過了讀書。


    但如果她不做,他自己一個人弄,那可能就會死。


    朱槿從他這裏翻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半截蠟燭點上,她擦幹眼裏殘存的淚水,穿針引線,把針放到火上燒著,聲音哽咽而冷漠:“隻此一次,以後我不要再看見你。”


    她後來從嬤嬤那裏知道,彼時她差點身首異處,是桓清一劍砍馬救下她的,救命之恩,他隻字未言,最討厭的也是她那些本來就不大光彩的念頭和行為。


    他是個君子。


    可她隻是個女子。


    他再怎麽好,她也不能不記著他對她的厭惡,尤其是今天那下意識地反應,更是讓她看清了她在他眼裏到底是個什麽人。


    今天她還了他的救命之恩,以後她再不想看見他了。


    朱槿看著他被水洗過的傷口,曾經結了血痂又被她用熱水洗開,現在看著比先前還要嚇人,她拿起針,道:“你找個東西咬著吧。”


    他幾不可見地搖了一下頭。


    朱槿便把自己的帕子丟進剛剛煮沸的水裏,搓洗了一下,然後擰幹,揉成一團,塞進了他的嘴裏。


    他那模樣似乎有些傻。


    朱槿低下頭,針刺穿皮肉的感覺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牙酸,他的身子瞬間就僵硬了,她顫抖著聲音道:“你放鬆。”


    他腹部本來就結實堅硬,不放鬆是沒辦法縫好傷口的。


    又一針。


    朱槿額頭上滲出汗來。


    這種感覺實在無法形容。


    針刺到肉上,那柔軟而柔韌的肉。


    她一針一針地穿過他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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