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道:“你現在能見人嗎?能動嗎?如果都不能,你這是打算等死嗎?”


    她便是沒有立刻丟下他,但她也沒地方給他找藥,而他這傷口若是再不處理,恐怕真的要死了,這事還得他自己想個法子。


    桓清眼皮子動了兩下,咳嗽了兩聲道:“我……這附近有一個屋子……”


    大約是因為他受傷了的原因,嗓音和以往有些不同,朱槿沒在意,恍然道:“你是說那個詭異的竹屋?你住的?”


    上次不小心在竹林裏看見的屋子,乍一眼看上去沒問題,但朱槿心思比較細,於是就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看上去落滿竹葉的小徑,應當無人居住的屋子,但屋子前麵的欄杆扶手上卻是光滑的,蒼綠色的藤蔓攀爬,都沒能附著到上麵,說明實際是有人的,所以才讓朱槿覺得有些嚇人。


    朱槿鬆了口氣,道:“早說是你的,我也不至於被嚇得做了噩夢啊。”


    她一說完便覺得好像不太對。


    但他氣若遊絲,說完這話眼睛又合上了,顯然過度的失血讓他已經沒有了力氣。


    朱槿說不清什麽感覺,又見他閉上眼睛,便道:“醒醒,你怎麽也不能指望我能搬得動你一個大男人吧?”


    依然沒反應。


    太過疲乏,大約已經聽不見了。


    朱槿那點微不可查的羞惱便當真隻剩惱,推了他一把:“且醒醒,就算我能扶你過去,也不能扛你過去吧?”


    他被推得又微微睜開眼睛,眼神有些涼。


    卻是一下有些恍惚。


    藏書閣內昏暗,女子微微低頭,眉目豔麗如暗室中盛放的妖嬈花束,她纖白的手指拉開迴字紋杏紅腰帶,黑暗中像一條逶迤的血色溪流從她指縫中流出,隨即外頭罩著的淺檀色外衫便如蝴蝶褪蛹一般,從圓潤小巧的肩頭輕飄飄地落了下來,她接住了衫子,又微微側了頭,用空出來的手撥了一把傾斜到旁邊的濃如潑墨的長發。


    她對上他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安,無意識地咬了一下嫣紅的下唇,道:“看我做什麽?我衣裳上要是染上了血,可怎麽辦?”


    那聲音仿佛隔了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他的眼前還殘留著那杏紅色的,像血一樣的腰帶,腰帶流淌到地上,像溪流,像繩索,像蛇,現在她的聲音也從地上流淌了過來,細細的,緊緊地束縛在他身上,讓他唿吸急促,讓他眼前發花,讓他覺得窒息一般的痛苦。


    她把外衫妥帖地收了起來,然後伸出那雙胳膊,攬上了他的腰間,隨即貼上他身體的身子,是一種驚人的柔軟和溫暖,他甚至能聞得到從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氣。


    他道:“你……”


    朱槿卻已經催促道:“你自己也使點力氣啊,這前頭是有人的,肯定走不了,得爬窗戶出去。”


    她一邊扶著他往窗邊走,一邊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嚴珊,既沒有死,也還沒有醒,非常理想的狀態。


    真是幸虧今天桓清沒有穿盔甲,不然她是怎麽也扶不動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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